六大队的人就有点小聪明,他们想等二队修好水渠,我们接上再修过来多省事。没想到二队不愿意让他们占这个便宜,非常坚决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可这时六队再重新修渠已经不赶趟了,就想用强的。二队也没有省油的灯,两队人就捂扯一起去了,因为修渠,大家都拿着镐把铁锨,打急眼了也没个轻重,直接把二队的一个小队长脑袋给掀开了。
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老周屯子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出来了,把六队闹事的那帮人都围上了,非要把他们活点了天灯。
当时两队刚闹口角的时候,附近收到信的几个大队领导就都过去了,有他们在中协调,肯定是不能让他们把事情闹大的。但六队把人给打死了,肯定得给个说法,特别是那个小队长的家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时间闹闹吵吵的,来回扯皮也没个结果。
当初田恬得了个人三等功的奖状,去照相馆拍个照片做纪念,这几天可以取了,顺便给家里寄一张,这都是田家以后的政治资本保命的护身符。不过有了之前做牛车的经历,和走路回来的血泪史,田恬打死也不想再腿儿着去城里了。
高原隔三差五就会去城里办事,就说带着她一起去,没想到碰两个大队闹矛盾,都下午两三点了才回来。
“要不就明天再去吧,回来就得天黑了。”
本来高原今天要去兵团领物资的,但出了这么一码事,等汇报上去,估计领导也没闲心给他批条子了。但固定每月去城里拿信件的日子不能改,队里好多下乡青年都盼着呢,而且时间晚了,没有别的人跟着一起进城,高原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和田恬单独出去,自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你不是还想给家里邮那两张特供票儿,就早点去吧。你看咱们村挺消停的,其实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今天能为点水两个大队就闹出人命,局势就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今天支书和村长还在说,打算粮食集中,不让人出村,外人也不许进来。分出一部分人手抗旱保苗,一部分人上山采集,预备存粮抗灾。”
他说的这么危险,一张照片也不是非取不可,田恬就更不打算去了,但他又说:“也算给家报个平安留个念想吧,看这架势,这种形式不是说几天就能扭转过来的,让你家人提早把粮领回来存上。而且我朋友给我捎信,说他们几个人手里有不少物质,让我去挑,你缺啥正好自己去选,不过他只要硬通货。”
这里说的硬通货,就是黄金和珠宝,这些田恬手里真有,当初就是为了预备有个不时之需啥的能用用。现在用它还能换东西,如果以后形势再继续恶化下去,怕就是一块铁了。
田恬把两张特供两票装好,又从被角扣除枚金戒指,坐上高原的自行车,俩人就进城了。为了避嫌,孤男寡女俩人是不能亲密的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的,那样不管谁看了都会说这是在搞对象。所以高原在村口等田恬,一路上没人就带着她,如果离老远就看见有人,田恬就跳下车假装步行进城,等人走远了再上车。
取相很顺利,照片她也很满意,给家里简单的留了几句话,就夹着粮票和照片,塞到了邮筒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对田家人好,她心里就好像松了口气一样,估计还是因为占了人家姑娘的身体,心里有些愧疚吧。
之后就七拐八拐的到了他的朋友家,就像高原说的那样,他朋友家里有个卧床的老妈妈。这要换以前,到朋友家看到有病人,如果不带点啥,也多少会给扔几个钱。但现在不用,你诚心的问候两句,人家就会非常感谢了,民风淳朴。况且现在的形式,大家更不会挑什么了,简单说了两句话,那人就领着俩人进了后面的小隔间。
屋里一张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各种物品。
田恬也不矫情了,先捡着能吃的东西拿,最后才拿了一瓶雪花膏。头可断,血可流,形象不能乱,要死也得死的体体面面的。
田恬那个翡面儿金戒指,那人只给换两斤桃酥,两斤油茶面,一块香皂和一瓶雪花膏。田恬不懂现在是什么行情,但外面确实已经买不到吃的了,明知道他给的不多,可也打算认了。
“兄弟,你办事也不地道啊!我老妹儿以前从照顾你,裉头上你就一点情面不讲,谁你都狠宰一刀!是不是以为我们就你这一个路子,非得在你这儿买啊。”
这人和高原是处了几年,但都是互惠互利的,他跟谁也没交过心。和田恬比,自然不会帮着他了。
“哥!现在全国都是这个形式,我也不容易。”那人解释道。
“是这个形式不假,一个戒指也确实是换这些东西,但戒指上镶的那个面儿,你不会不识货吧!”
那人一看高原是真懂行,糊弄不过去,腆着脸说自己糊涂了,屋里黑也没看太清,又给她加了牙膏牙刷和几斤挂面。
☆、第32章
回去的路上,天就有点擦黑了,高原把刚才换来的东西装在兜子里挂在车把上,后面驮着田恬,有一段路是上坡不好骑,就推着她走。
“高大哥,这些吃的能先搁你家放着么。”
她不是小气的人,但这年头了,自己都顾不好了,哪还能管别人。刘巧凤那样精明的人,藏点什么都瞒不住她,不往出拿她就哭穷,整的孩子哭男人愁的,谁都看不下去眼。不如就压根不往回拿,她也没啥可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