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2节</h1>
冯大人当众表现了想结亲的想法,如今被弄了个没脸,只怕要和赵兴为敌了吧,看样子不用亲自出手,赵兴这趟西域之行就凶多吉少了啊。
张延寿觉得皇帝的声音中夹带着了些许怒意,朝身旁的弟弟张彭祖瞧了瞧,张彭祖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嘲笑之意。
这个赵子房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近来得到皇帝的喜爱,就忘了他不过是个小官之子吗?
娇娥着急,越过哥哥,匆忙拜了一拜道:“禀陛下,冯家娘子兰心慧质,又救了哥哥,这样的好亲事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只是婚姻大事,需要父母做主,况且焦方士曾经判过,哥哥这几年都不适宜订下婚约。”
方才哥哥只是和冯家娘子在河堤上说了几句话,古力就起了杀心,哥哥若是因此定了婚,只怕古力要发了疯。
前世这个时候冯世奉已经结束出使任务,快要回到长安城了,今生却还未出发。冯世奉抵达西域时,正逢莎车国杀了汉朝派往莎车的使者,重新立了莎车王,并且联络自鄯善国以西的各国和大汉绝交。
眼下虽然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但可以预料的是,此事定然已经发生。哥哥去了,只能调度屯兵和西域诸国的军队作战,自然不能和古力之间再生什么嫌隙。
但冯大人也不能得罪,这得罪人的事还是自己来做吧。
“赵兴,你有什么说法?”,刘病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若是赵家和冯家联姻,他的这个新臣子就有了依仗,张家出手之前也会衡量一二。
于永的脸色变了变,心下有些紧张,赵兴若是答得不好,只怕方才一味推诿的娇娥也得不了好,同时赵家又得罪了冯家。
冯世奉脸上有些恼意,冯家大娘子抬起头来,直直看着赵兴。
赵兴发黑如墨,面白如玉,新换的衣服并不合身,有些宽大,更显得这个少年郎君弱质风流。
赵兴的声音低沉,“禀陛下,臣的婚事的确需要父母做主,但是臣的父母定会高兴这门婚事,臣也是高兴的。”
冯世奉的脸色缓了缓,冯家大娘子的眼睛亮了,赵子房经常来冯家求教,对父亲执弟子礼,谦恭又温雅,她早已将这个美貌郎君放在心上。闺中女郎一旦动了心,便收不回来了。
“但臣不能害了冯家大娘子,臣这次去西域不知何时能归,若是事情不顺,岂不是白白耽搁了冯家娘子?臣的母亲自打知道臣要去西域,便一心想为臣娶门妻子,都因为这样的原因放弃了。”
冯世奉知道赵兴这话的真假,的确去西域开辟互市有风险,但若是回来了,赵兴的前程难以估量,那时候只怕女儿就配不上了。他的确喜欢这个出色的少年郎,女儿又如此痴心,便想搏一搏算了。
听了这话,众人脸上都有些动容。
“臣觉得赵兴此言危言耸听,其心可诛。”,张彭祖突然道。
“为何?”
“我大汉将匈奴打的近五十年内不敢扰边,赵兴却将去西域说得如此艰险,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张彭祖的意思便是,赵兴不知为何,当众推诿冯家的婚事,却用西域艰险的理由往脸上贴金。
王奉光嘲讽地看了看张彭祖,正待开口,赵兴道:“张大人言重了,大汉在西域驻扎的屯兵,只是用来震慑匈奴。西域各国多在匈奴和大汉之间摇摆,如今臣推测西域和大汉之间的要道已被阻塞,只怕护送大宛国贵客的任务并不轻松,兴许会有一战。”
“胡说!”,张延寿跳了起来,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能胡乱推测的吗?”
刘病己挥了挥袖子,让张家兄弟安静,“赵兴,你为何有此推测?”
“臣的舅舅说,往年这个时候东市早已有了返回长安城做生意的胡商了,往返长安城和西域之间的风险极大,但利润很高,每年这个时候胡商们都会挤满东市,买卖顺利的话,早些来便可以多跑一趟。可是今年东市上却特别凋零,和舅舅相熟的胡商都没有来。”
“京兆尹可知道此事?”,刘病己也觉得奇怪,连忙转过头去问弘恭。
三公九卿都不在此处,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京兆尹府有管理两市的长丞,自然是知道此事的,他们会觉得这是因为葱山的冰川发生了异动,导致胡商的路途阻断。臣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臣的舅舅发现匈奴使臣派人在东市上高价出售香料和宝石,还说只怕今后长安城很难再见到这些了。”
众人面面相觑,剩下的话就不用赵兴再解释了,匈奴使臣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只怕早已有了打算了。
“这些话,你何不早早报上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千秋喝道。
早先两个弟弟为难赵兴,张千秋不想插手,可如今赵兴说的,却和父亲张安世的分内职责相关了。若是西域和大汉的道路阻断,屯兵们应当早早将信息传来才是。张千秋终于忍不住了。
“臣也是推测之语,一直想在出发前确认。今日臣在灞河边上遇到了上次出使莎车的使臣奚大人的家眷,臣方确定这个推测不虚,听说奚大人自八月节后便未往家中发过家书。”
莎车王为了表示对大汉的亲近,将儿子万年送到大汉做质子,莎车王病死,大汉派奚充国护送万年前往莎车国称王。
如今几件事情合起来,刘病己觉得只怕奚充国已经凶多吉少了。
万年在大汉长大,在莎车国内没有什么势力,莎车王突然病死,听说莎车王的弟弟呼屠征英勇善战,在莎车国内声望很高,仅次于莎车王。
英勇的叔叔怎么能够遵从一个刚刚长大的侄子,呼屠征若是自立莎车王自然不会再依附大汉,而要依附匈奴了,那么第一件事便是阻断西域和大汉之间的要道,让信息传不出去,胁迫其他小国一同依附匈奴。
此时赵兴等人去大宛,要路过莎车,定会有一场恶战。
刘病己觉得头疼,赵兴的话究竟可信不可信?他心里已经相信了,但却不愿意相信。
“陛下,莎车国在正旦之日也并未朝拜上贡。”,弘恭的声音响了起来,当时没有接到莎车国的国书,都以为万年刚刚称王,国内事务还未弄明白,眼下看来,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
刘病己的脸色黑了下来,看来必须要有一仗了,即使大汉不能和匈奴现在就撕破脸皮,也一定要给莎车国一个教训,叫那些西域的小国们知道谁的拳头硬,不敢轻易就靠到匈奴那方去。
张彭祖还想说什么,张延寿轻轻地拉了拉弟弟的袖子,赵兴说动了皇上,现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争一口气,惹了皇上记恨就不好了。
若赵兴说的是真的,此人更不能留了,张延寿仔细地揣摩着,一双眼睛盯着古力变幻不定的神色。
“立即传讯下去,查清楚西域屯兵和莎车国那边的动静。”,刘病己说完,才又想起,前一阵子大司马大将军张安世和丞相魏相都病了,底下的官吏放松了也是有的,要不然不会这些事情还需要赵兴从胡商的贸易上来推测。
这个赵子房,还真是有用呢。
经过此事,冯世奉更想将赵兴收拢了做女婿了,只是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再上赶着便掉价了,此刻急需一个打圆场的人。
王奉光的年纪够,身份够,又出来道:“赵子房年纪轻轻,考虑周全,不如这门婚事待赵子房从西域回来之后再议。”
如今最重要的是确认莎车国的情况,冯赵两家的婚事又变成了小事一桩了,刘病己满意地看看国丈,笑道:“也好。容后再议吧,到时候赵家可要记得去冯家求亲,冯家的女儿可是吃香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