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2节</h1>
皇宫中也在准备着八月节,社祭日是在民间流行,宫中原本并不盛行,但当今皇帝是在民间长大,自然八月节便也成了宫中的节日。
大汉朝所有正式的节日都需要百官穿着朝服,在大殿中由皇帝带领进行祭拜和宴饮,并由御史府掌管礼仪监察的御史们进行监察,不允许官员有失仪的行为,若有失仪,则准备被御史弹劾。
社祭日这一天,刘病己放了官员们的假,让他们回到家中和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一起宴饮作乐。而他也在那一日带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戴长乐和其他侍从,陪同太子刘奭、长公主刘念等人去许后父亲家中过节。
平恩候许广汉的族中男丁甚少,许广汉是个可怜人,两次被同僚陷害,丢了官职不说,还被施了宫刑,身下只有一个女儿许平君。后来又因为此,被霍光认为不具备封侯的资格,直到霍光死后,女婿才给他封了平恩候。
许嘉是他哥哥的儿子,哥哥怕他年老没有血脉承嗣,便让许嘉做了嗣子,好让许广汉死后有香火供奉。
许平君死后,许广汉就守着许嘉过日子,这样人丁单薄的许家,霍家当年怎么能当回事。
得知皇帝带着外孙和外孙女来许家过八月节,平恩候许广汉和嗣子许嘉率领一家老小站在门外接迎皇帝陛下和太子、长公主一行。
这样的盛宠,许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得到过了,许广汉和刘病己是舍友,曾经一起在掖庭住着,两人的关系自然也是很亲近。
许广汉的妻子当年虽然厌恶刘病己贫困,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但却对女儿极好,木已成舟之后,对刘病己也多有照顾,刘病己的一生只有在许家才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和欢乐。
许后称后,许家因为畏惧霍家,不敢有任何过于亲近皇家的行为,许后死后,许广汉后悔莫及,后悔顾及太多,没有在皇宫中布下自己的势力,保护好女儿。
为了女儿的两个幼子,许广汉选了忠心不二的许氏奴婢进宫做乳母。乳母们一步都不离开孩子,若有霍成君赐下什么食物,必然先自己尝了,才让孩子吃。霍成君每每召见,必先通知皇帝前来解救。
有了这样的岳家依仗,刘病己方才放心让两个孩子在宫中长大。
霍家倒台后,许家意识到刘病己总是要立新后的,许广汉也是个男人,年轻的刘病己总会喜欢上别的女人,他的女儿终究是去了,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孩子。
许广汉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太子,也不知道许家的荣宠能保持多久,他只是和许嘉谨慎地过着日子,不敢给太子惹麻烦。
看着高大俊朗,俊美无俦的刘病己步下龙辇,回过身去抱下刘奭和刘念,许广汉浑浊的双眼湿润了。
刘病己的这一行为让扑朔迷离的后位之争更增添了一份神秘,但无论如何,许家和太子依旧在刘病己心中占有至高之位,这就够了。
对于天子,不能奢求更多。
大汉从来不缺唯我独尊的天子,汉武帝的几任皇后都没有捞着好,就连昭帝的母亲钩弋夫人在正得爱宠之时,也被赐死,更不用说陪伴着汉武帝的大将军和丞相们了,大都难得善终。
“舅舅。”,长公主见过外公后,便扑到了许嘉身上,她有个小秘密要和舅舅分享。
☆、第69章 绣
许嘉看了看刘病己,施了一礼,便将刘念举了起来,放在肩头,刘念拍着小手,笑着叫着,甥舅二人便先进入了厅堂。
刘病己低头看看太子刘奭,刘奭已经九岁了,眼中闪过羡慕,但脸上却不显示出来,只是背着手站着,恭谨地问候外公。
“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毛里毛躁的,让公主也没有了仪态。”,许广汉在背后训斥起许嘉来。
自许平君过世后,刘病己便没有在许家过过什么节日,八月节大都是和曾外祖婆史家、外祖王家一起过的。
今日皇帝的意思,让许广汉有些摸不着头脑,许家人太少了,经不起折腾,女儿留下的骨肉他也要周全。许广汉年纪大了,只求老老实实做个臣子能有善终,许家能有今日,也是他早先没有预料得到的。
刘病己笑着道:“许嘉才及冠,等娶了妻子就定性了,念儿就喜欢和她舅舅玩,由着她高兴吧。”
许嘉是许平君和刘病己看着长大的,以前许嘉被许广汉罚的时候,还找刘病己求过情呢,说起这个小舅子,刘病己的口气像是说自家的小孩子。
说起婚事,许广汉叹口气道:“这孩子又挑剔,又喜欢喝酒,还和于廷尉家那个不着调的小郎君凑在一起,那个不到三十不婚,许嘉也有样学样,婚事迟迟定不下来,什么时候这头野驴才能套上嚼子。”
“哈哈。”,刘病己不由大笑起来,岳父大人还是这么有趣,“那是没有见着喜欢的人,见着了就好了。”
“喜欢的……难哟。”,许广汉叹口气又摇摇头。
厅堂里,刘念已经爬下许嘉的肩头,趴在舅舅的耳朵边上嘀嘀咕咕地说悄悄话,许嘉一边听着,一边赞叹道:“外甥女好聪慧,下次舅舅替你打赏就是。”
“你两个又弄什么?”,许广汉牵着刘奭的手,和刘病己进了屋,虎贲和羽林郎也跟着进来,排成两侧。
刘病己挥挥手道:“都到外面守着。”,转过头又道:“到那里都是这般,那有以前做游侠时自在。”
站在一旁一直装哑巴的戴长乐这才接了句话:“做游侠时那有这般排场,臣还是不喜欢做游侠,总被皇上踩着翻许候家的墙。”
“还有这事?”,许广汉双眼一瞪。
“皇上想见许娘子一面,又怕被许夫人瞧见打出去,便总是踩着长乐的肩膀趴在墙边看,所以臣一直长不高。”
刘病己脸一红,骂道:“戴长乐,你还没有喝酒便醉了,去,另开一席给你,在外面和虎贲们守着去。”
“那臣去了。”,戴长乐磕巴着嘴儿出去了。
“哈哈”,就连总有些畏惧父皇身上威压的太子都忍不住笑了。
“你和平君究竟瞒了我多少事?”,许广汉笑骂道。
“左右不过是些小儿女家的事,阿父当着外孙面前就别问了。”,刘病己未称帝之前是跟着许平君喊许广汉阿父的,一羞一急的,竟把以前的称呼喊了出来。
“阿父,抱我坐高高。”,刘念凑过来,攀着刘病己的大腿。
刘病己眯了眯那狭长的凤眼,将刘念举了起来,这是父女二人第一次这般亲密,许广汉惊讶地张了张嘴,又有些开心,他是一直可怜这个小外孙女,生了没几日,女儿便去了。刘病己压根不喜欢给这孩子庆祝生辰,他老了,也总是想起女儿来,只有许嘉这个舅舅一直哄着她。
看着刘念在笑着拍手,许广汉眼睛湿了,摸着刘奭的头道:“可惜太子大了,要不也让皇上举一举。”
许广汉居住在戚里,自刘病己登基之后,便从贫民居住的弄里搬到了这皇亲外戚居住的戚里,居住条件可谓是一步登天。刚搬过来的时候,他和老婆子都整夜合不拢眼,担心有盗贼偷窃自家的东西。
直城门北阙附近的戚里,并不像普通的里那样有里门,有里长和监门管制。这个里的很多府邸直接把门朝向北阙的大街,没有里长和监门管制,因此许氏夫妇觉得不安全。实际上戚里的西边是桂宫,东边是北宫,都是皇帝妃嫔或者太后的离宫所在,再加上戚里的居民都很特殊,有自家的护卫队夜巡,比里长管辖要安全多了。
住了有半年多,许氏夫妇才习惯了戚里,觉察出戚里的好来,这里的房舍大都构建精良,和长安东北角嘈杂拥挤的民宅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