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勋于是道:“对你纵有情丝万千,终究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有心与你私奔前程,从此比翼双飞,但‘逃为妾’的苦,我又如何忍心让你承受。不若自此了断,各自嫁娶,方能圆满。”
刘平勋说得是深情款款,让程姑娘感伤之余,又不禁暗暗感叹命运弄人。
程姑娘低泣道:“那又如何,只恨你从未问过我。于我而言,名分也不过是身外之物。”
刘平勋的那些话不过是花言巧语,没想程姑娘却当真了,唬得刘平勋连忙告辞,狼狈而逃。
☆、第十五回公鸡娶妇是非多,花羡鱼巧保嫁妆(一)
发嫁了韩芳,转眼就进了六月。
韩悼滑好不容易摆脱了漕运总督冯步明的纠缠,才要去找来韩悼靖依计部署私盐贩运之事,不曾想打发去的人连门儿还没出,韩悼靖就自己来了。
韩悼滑见堂弟气色不成气色的,知道定有不可告人的事儿了,忙将侍候的人都打发远了守着,又亲自闭了门窗,这才问道:“怎么满面晦气的?”
韩悼靖哆嗦着从顺袋中摸出一份文书来递给韩悼滑,“这……这……实在不知……是福是祸啊!”
韩悼滑接过来一看,上头前半部是巡盐御史大为称赞韩悼靖为盐法道期间的清廉,言辞凿凿;后半部是皇上亲批韩悼靖为巡盐御史辅佐的调令。
看罢,就是韩悼滑都不觉后怕。
竟然都不知韩悼靖何时便被巡盐御史给盯上了。
幸亏韩悼靖为人鼠胆短视,若不是韩悼滑以提携之恩相逼,他也不敢助韩悼滑做下这等杀头的勾当。
韩悼滑也暗暗庆幸,幸得花景途归来便大病至今未愈,使得未在此前便着急行事了。
有巡盐御史这镇山太岁在,折了花景途和韩悼靖事小,赔上那些他好不容易存来的盐才麻烦,那几个亡命之徒怕是不会再赊欠给他盐了。
“还好,还好。”韩悼滑不住暗自安慰,镇定了心神后才问韩悼靖道:“你真没作甚引的他来查你?”
韩悼靖哭丧道:“我还敢作甚的?自从走马上任,我便处处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多一步我都不敢走的。”
韩悼滑知道这位堂弟说的是大实话,韩悼靖的政绩历来走中庸之道,但在盐务腐败蠧蚀猖獗的今日,他还能一身清洁,已是难能可贵了的,也难怪巡盐御史会对韩悼靖赞赏有加。
想明白这里头的关节,韩悼滑长叹一气,韩悼靖一离任,他韩悼滑所有计划都要胎死腹中,只因再难找出这样再适合不过的人选,暗中打通贩运私盐关卡了。
可也不能不让韩悼靖去,皇上亲批的调令,谁都不敢不遵从。
无奈之下,韩悼滑只得道:“也罢,既然是皇上亲批,日后的前程少不了你的。可去拜会过御史大人了?”
其实韩悼靖也不想帮韩悼滑冒那等风险的,有多远就想离韩悼滑多远的,只是调令下来他不知到底是福是祸,这才来问韩悼滑。
如今既然听说是大有前程的事儿,韩悼靖如何还能犹豫,就是韩悼滑不说,他也会欣然领命了。
“接到调函时,便赶紧去拜了。”韩悼靖道。
韩悼滑一手撑在腮下,些许劳乏淡淡,慢慢阖眼养神,随口道:“他可有说是因何提携的你?”
韩悼靖此时早已丢开惶惶,满面得意道:“大人说,若不是傅老大人鼎力推荐,他也是不知道我的。”
“傅老大人?”韩悼滑倏然睁开眼来,“哪个傅老大人?”
韩悼靖想了一会子,道:“听说是当年中三省河工道监察御史……”
话犹未完,就听韩悼滑道:“可是叫傅广安的?”
韩悼靖似乎也拿不准,迟疑道:“好像是,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韩悼滑却忽然懊恼道:“我说怎的当日听说他时,会这般耳熟。我那时竟没想起来,原来就是他。”
“谁?大哥说的到底是谁?可是和我们家相熟的?”韩悼靖急忙问道。
韩悼滑哼了一声,道:“的确是有些交情。也的确除了他没人会同巡盐御史这食古不化的相交甚好了。”
韩悼靖绞尽脑汁想这傅广安到底是何许人,回头也好去道谢的。
见韩悼靖这副模样,韩悼滑冷笑道:“你就别费那心思了,人不过是谢你救了他学生罢了。若有心一路提携你往高处走,也不会等到今日的。”
没错,这傅广安正是傅老爷子。
话说当日韩束和潘青云要前去拜会巡盐御史,正好遇上来给巡盐御史投贴问安的傅泽明,这才知道原来傅老爷子和巡盐御史相交甚好。
那年傅泽明在鲜意坊遇上花景贵套话,就因傅老爷子在那设宴款请的,就是这位巡盐御史。
既然有此门路,韩束自然不会放过的,几番上门力求傅老爷子出面相帮,这才有了今日的结果。
韩悼靖不知道这些,自然是越发糊涂了,“救他学生?我何曾做过这事儿了?”
韩悼滑以为傅老爷子是真心感激的韩悼靖,这才向巡盐御史极力推荐,以报答韩悼靖对花景途的救命之恩。这才歪带正着地坏了他韩悼滑的事儿。
让韩悼滑十分懊悔如果当日能记起来傅老爷子到底是什么人,便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陷害花景途,而另改他法了。
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造成功亏一篑,韩悼滑心内甚是烦闷,那里还有心思给韩悼靖解惑答疑,随手打发韩悼靖走后,韩悼滑一人在外书房中摔了一屋子的东西。
到了晚上,韩悼滑回上房听秦夫人说起韩束成亲的事宜,这才稍稍觉着好过些,暗道:“幸得当日灵机一动,现下私盐一途虽暂且是不能动了,却还有花家的半壁家财在手。二十万两白银,足以维系军中一年所需,还能再添置些马匹刀枪的。”
秦夫人和韩涵因耐着性子等了大半个月,眼见韩束成亲的日子就要近了,花家却仍旧不见半分动静,一概以花景途病重为由,打发了多少事儿的。
“娘,我说了吧,他们家是指望不上了的。”韩涵道。
秦夫人端着茶盏却不吃,心内盘算了半天,道:“别急,娘这有的是手段,不怕他们不听使唤。”
韩涵忙问:“娘还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