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悼滑道:“老太太说的是,我已差人去请了。”
事到如今,也不是秦夫人和柳夫人她们说得上话的时候,便都退去。
而这时候,花家的掌柜来了。
因楚氏和康敏皆是妇道人家,不好见外男,是花渊鱼去见的掌柜。
掌柜也是六神无主了,事情说得是颠三倒四的,后一气直叫喊着让花渊鱼这少东家赶紧拿主意,不然满门上下将不保的。
花渊鱼到底年轻了,那里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当场便三魂不见七魄了,还能有什么主意拿得出来的,只得回头一路跌跌绊绊来回楚氏和康敏。
楚氏一听说,立时便厥了过去。
康敏也险些撑不住。
崔颖是个年轻小媳妇,更是没经过什么风浪,也不知深浅,此时也只顾得上让人赶紧来救治楚氏的。
花羡鱼也是早魂飞魄散的样子,凭一壶滚烫茶水从茶碗中满出,将她的指掌烫伤也不知道痛了。
一时间花家上下,如盛夏晴空忽遭乌云四起,遮天蔽日,长雷不绝,倾盆大注。
楚氏好不容易醒来,也顾不上大夫来没来的,在康敏和崔颖左右搀扶之下,趔趄着就要往福康堂去请韩太夫人救命。
花家如今是一个什么光景,柳夫人才不管,只要事儿不同他们二房相干就成了。
且现下柳夫人正心疼因她的一时之念,而白白没了的柳依依的嫁妆。
所以柳夫人一回到他们家院里,便先向柳依依哭诉道:“依依,姑母没用,没能守住你的嫁妆。”
在柳夫人未回来前,柳依依已瞧见有人来将她的东西搬走,只留下随时摆放,凌乱满地的老旧家什给她。
当时柳依依虽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鲁莽上前拦阻抢夺,如今她好不容易能再留将军府,多少人在瞧着她,巴不得她出错的。
现下再听柳夫人这般一说,柳依依只会越发忍耐。
然,柳依依却不似柳夫人这般悲观,还道若是利用得当,这些个老旧物件许还能为她赢来韩束的怜爱与愧疚。
这般算下来,是利大于弊的,柳依依越发不去在意了。
柳依依安抚了柳夫人一番后,问起外头喧哗的事儿。
柳夫人冷笑道:“花家那些个不知死活的,以为有了两个臭钱,便不知天高地厚了,竟敢去沾私盐。如今被盐政给当场拿了个人赃俱获。杀头是逃不过了。老太太也是糊涂了,事到如今不说赶紧同花家身上摘干净,却还去想怎么救他们,也不怕反招来一身骚的。也罢,反正我们家早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们要怎么样,也和我们不相干了。”
闻言,柳依依怔了怔,当下多少算计闪过。
只要有花羡鱼在一日,柳依依总以为是不能安心的,几番盘算后觉着这是除掉花羡鱼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想罢,柳依依立马就撺掇起柳夫人来,道:“只怕没这般简单。这事儿非同小可,大老爷要是执意干预这事儿,一个处置不当,姑母也是要受株连的。到底这家还没分不是。当前,赶紧将花家推出去认罪才是,这样还能赚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柳夫人听了顿时骇然惊悚,愤愤道:“就是这话。花家这杀千刀的,真是害人不浅的。不成,我还是赶紧去劝老太太打住才是。”
说毕,柳夫人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往外头去了。
福康堂内,堂弟韩悼靖被韩悼滑亲自领来,正同端坐在上的韩太夫人见礼。
花渊鱼在末座,楚氏和康敏婆媳正躲在碧纱橱里,细听外头的动静。
韩太夫人心下也是着急得很,不待韩悼靖礼数周全了,就赶紧让坐,问起花景途的事儿来。
韩悼靖知道碧纱橱里还有别人,一时也就支支吾吾的。
韩悼滑想明白堂弟的顾虑后,道:“只管说。里头的也不是别人。”
韩太夫人直点头。
韩悼靖这才敢放开了说,“这事儿劝老太太和堂兄,还是莫要管的好。”
韩太夫人和韩悼滑都是一怔,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韩悼靖回道:“这盐课有多重,但利润有多高,就不必我细说,所以纵是杀头的罪,还是有人敢铤而走险。从灶户的私产私销,到盐商的夹带藏私。漕运也不干净,私带也是常事了。不怕大哥恼,就是朝中军中也有人徇私枉法的,更别提那些盐枭了。”
韩悼滑喟叹道:“盐政也早成积患了。皇上几次三番要整治,最后却都不了了之,可见一斑了。”
韩悼靖连忙道:“堂兄,今日我们不说这些。只说这漕运私带的事儿,不瞒你们说这已在某些人中间墨守成法了的。如今花家虽财大气粗,但贸贸然插足漕运,实在是太不知深浅了。其实花家想在漕运上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但不肯与人同流合污,某些人还如何能放过的。所以这番明知花家是正经的官盐,他们也要拿来开刀。”
韩太夫人心下一惊,“到底是谁要拿花家开刀?”
韩悼靖却不敢说了。
韩悼滑却不怕,公然道:“可是漕运总督,冯步明?”
韩悼靖依旧不敢说话,却是默认了,后又劝道:“说起来是不过一纸文书证明的事儿,可……唉,实在是兄弟我……罢了,罢了。‘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说毕,韩悼靖凭韩太夫人和韩悼滑如何苦留,都执意要去。
而在碧纱橱里头,楚氏再度不省人事。
韩太夫人见状,也是手足无措,若是楚氏有何不测,她余生将良心难安。
见韩太夫人着急上火的,韩悼滑迟疑半晌后,道:“其实还有一法,只是有些剑走偏锋。”
韩太夫人忙擦眼泪道:“你且先说,到底是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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