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后,走出一道青色的身影。
云笙的面容冷硬万分,云阳没有撒谎,姚馨予果然和冷煜安私相授受了。姚馨予是个多么爱炸毛的性子,他比谁都了解,可姚馨予在冷煜安面前却乖得跟只新生的小猫似的。由此可见,冷煜安并未逼迫姚馨予,他们……两情相悦!
馨予,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就是等来你对我的背叛和离弃?
你移情别恋倒也罢了,为何偏偏是冷家人?
此时,云笙的脑海里又浮现起了云阳的话,“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你还是想想怎么挽回姚馨予的心吧!她出事的当晚,桑玥喊去搭救她的人是冷煜安,不是你,呵呵,我很好奇,桑玥像是故意把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让给冷煜安,为什么她要极力撮合姚馨予跟冷煜安呢?桑玥……仿佛有意要把姚家跟我们冷家绑在一起!”
真的,是桑玥,撮合冷煜安和馨予的吗?
他犹记得,桑玥在姚府门口告诫他,如今不是迎娶馨予的最佳时机,可转头,她就把馨予跟冷煜安绑在了一起,为什么?难道说,从一开始,桑玥就是故意阻挠他和馨予的亲事吗?
桑玥……
子归和姚馨予在半路相遇,二人一同回了灵棚。
桑玥原以为在冷府会出点儿什么岔子,结果,无波无澜,平静得可谓诡异。这令她心生预警,冷家出了这么一件大丑闻,上香的宾客,与其说是来吊唁的,倒不如说是来看传闻中被郭玉衡压在身下拼命疼爱的冷昭的。
马夫人甚至往棺材里瞅了一眼后,忍俊不禁地笑了!她一笑,周围的贵妇名媛们,全都笑了。
这是灵堂吗?快变成喜堂了。
冷霜和云阳自始至终坐在宾位席中,对周围的异状置若罔闻,且不论冷霜如何,单单云阳能够隐忍不发,这就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云阳不可能忍得住。他一定做了什么,只不过,做得太隐蔽,她无从发现而已。会是什么呢?
姚馨予垂眸,绕着腰间荷包上的流苏,双颊微红,眉宇间偶尔少女独有的半是清纯半是妩媚的风情流转。
不过时,冷煜安自他们身前一晃而过。
桑玥的眉心一跳,这两人,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在冷府私会了吧?
冷煜安方才神色匆匆地离去,此刻,泰然自若地返回,中途又是见了姚馨予……
桑玥把所有片段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很快,发现了些许端倪,她问向姚馨予:“你在半路上遇到谁了?耽误了这么久?”
姚馨予如实作答:“我先碰到了瑜安公主,聊了会儿天,然后……然后碰到了冷煜安。”
瑜安公主……云笙!
云笙使计安排姚馨予和冷煜安见面了。云笙知道,冷芷若也知道,那么,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人,只能是,云阳!
桑玥再抬眸,自百余宾客中,搜索到了云阳巧夺天工的精致面庞。
好巧不巧的是,云阳也在看她,还是十分柔和的、宠溺的、赞赏的眼神。
呵,她都跟云阳不共戴天了,云阳居然对她笑得出来,还是用看情人的目光在看她。云傲的十几个儿子里,最聪颖的就是云阳和云绥了,经历华清宫一事,云阳不可能没猜出她的身份。即便知晓二人是亲姐弟,云阳仍然把她当做一个猎物,一个非要吞进肚子里才肯善罢甘休的猎物。
果然是个变态!
云阳的那些小计俩,尚入不得她的眼,冷煜安跟姚馨予的事迟早会公布于众,云笙暴走避无可避,他若气气倒也罢了,若执意做出傻事,她不会因为姚贤妃就对云笙心慈手软。
她更为在意的是冷霜无意间流露出的得意之色,据怀公公的消息,冷霜一大早觐见了冷贵妃,那么,冷贵妃到底在密谋什么?
云阳一脸兴趣盎然地注视着桑玥,他喜欢看斗兽,斗得越凶猛、越血腥,他越兴奋。那是一种让脚趾头的血液都急速沸腾的感觉,而今,他在桑玥的身上竟找到了几分斗兽的杀气和血腥,这个女人,真是叫人爱不释手、心痒难耐。
他很喜欢看她被逼上绝路的样子,所以,万分期待,当云笙揭穿了她的身份和她做的各种“好事”之后,姚家会怎么处置这个冷家的表小姐?
日落西山,姚家人踏上了回府的马车,桑玥依旧没有遇到丝毫的岔子,心里的疑惑就越发深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冷贵妃越是沉默,越是不正常。她到底,在耍什么幺蛾子?
按了按眉心,她对车夫吩咐道:“进宫!”
冷府一片萧瑟,某个院落却是春色满园。
这是一个敞亮的暖房,里面种植着各色各样的珍惜花束,芳香阵阵,沁人心脾,其中以紫色的百合最为新奇娇艳,这是冷香凝点名要的花,她曾摘了一朵黄色的百合,喃喃地道:“如果它是紫色的,就更好看了。”
正中央,有一个铁打的秋千架,绕着绿色藤蔓,藤蔓上点缀着朵朵白色小花。
冷香凝褪去短袄,只穿一件白色束腰罗裙,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地荡起来、跌下去,眼前的景致也就忽近忽远,芳香更是忽浓忽淡了。
她握紧绳索,咯咯地笑着:“你再用力一点!”
荀义朗被她的笑声感染,尽管伤势未愈,却仍如她所言,加大了手臂的力度。
冷香凝仰头,双腿绷得直直的:“啊,哈哈……真是太好玩儿了!荀义朗,你怎么不早些带我来?”
这个花房从两年多前就建好了,但那些紫色的百合却是最近才培育成功,要改变花朵的颜色,这简直太艰难了。好在荀义朗用了两年的时间,总算是做到了。
寒风呼啸,吹得屋顶唰唰作响,冷香凝却是在暖房里玩得香汗淋漓。她无忧无虑地荡着秋千、踢着毽子、和荀义朗斗着蛐蛐蝈蝈。
二人面对面趴在柔软的草地上,冷香凝如玉白皙的手指轻轻捏起一根竹签,趁其不备,将荀义朗的蝈蝈挑飞了去,尔后,她起身,拍手叫好:“我赢了我赢了!你的蝈蝈都被我的蛐蛐踢飞了!”
这个伎俩是慕容拓教的,冷香凝屡试不爽,回回必胜。
荀义朗第大概是第几十次惊愕地抬眸,露出练就得滴水不漏的委屈眼神:“香凝,你真是太厉害了,你这么都不让我一回呢?”
这个表情也是慕容拓教的,荀义朗一做,冷香凝就特有成就感。
冷香凝扬起一抹惊为天人的笑靥,霎时,暖房里所有繁花黯然失色,她的黛眉,是遥遥青山连雾霭;她的美眸,是闪闪繁星耀苍穹;她的薄唇,是那积聚了天宫繁花的红,唇角的笑,让人沉沦,无法自拔。
在她那不自觉就用了一整个世界的力量来看人的眼神里,荀义朗寻到了无比厚重的存在感。
冷香凝歪着脑袋:“荀义朗。”
“嗯?”
“你真笨!你不会先下手把我的蛐蛐挑飞吗?那样,我就赢不了了呀!”刚一说完,冷香凝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跑到已经同样直起身子的荀义朗面前,捂住他的耳朵,慌慌张张道:“你什么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