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碧洛冷冷地扫了桑玥一眼,加重了音量:“望尘世,归故里,莫贪莫痴莫怨莫恨,凡生灵必有皈依,不甚踏错,敬请归位。”
不甚踏错,敬请归位,桑玥默念着最后一句话,脑海中灵光乍现:碧洛知道她重生之事了?看来,关于碧洛的各种言论并非谣传,她的的确确有异于常人之处。
碧洛的第三次勾弦已蓄势待发,这一次,定让桑玥魂归故里!
“嘭!”
碧洛的古琴骤然炸裂,强大的力量将她轰翻在地,加上关键时刻被打断,蓄势待发的内力即刻反噬了她的身体,她面色一白,体内的筋脉已断裂一半!
“什么乱七八糟的曲子?本公子听得耳朵疼!”慕容拓双手负于身后,抬起右脚晃了两下,尔后款步而入。他精神奕奕、丰神俊朗,眉宇间自称一派桀骜冰冷,加之他越发成熟内敛的气质,众位千金小姐们看得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桑玥注意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淡了不少,想来他之所以拖到现在,定是补了眠的。
“拓儿。”楚婳语气略有些责备,眼神却宠溺无匹,尔后她看向脸色十分难看的碧洛,淡雅一笑,“碧洛大祭司,本王妃的儿子弄坏了你的琴,本王妃将自己的落霞琴赔给你,还请你不要介意。”
慕容歆神色淡淡,眸子里却寒光闪耀。
碧洛强从地上站起,强撑着挤出平和的语气:“是我琴艺浅陋,入不得慕容公子的耳,我有些困乏,先行告退。”必须尽快运功疗伤,否则一身武艺怕是要毁于一旦。
碧洛简单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与慕容拓擦身而过时,慕容拓不着痕迹地点了一指,碧洛没想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敢一次又一次地动手,他点的位置可是丹田死穴!
碧洛反手一掌,拍上慕容拓的肩膀,慕容拓却好似不明所以,故意移了一步,刚好撞上她的攻击,被击退好几步,喷出一口鲜血。
碧洛大骇!他明明躲得过的!为何故意受她一掌?苦肉计?
“碧洛!你太过分了!”楚婳腾地直起身,盛怒之下,优雅犹存,“我儿子毁了你的琴,你就要取他的命?来人!将她给本王妃押下去!”
侍卫冲入殿内,慕容歆走出席位,给慕容宸瑞和楚婳行了一礼:“想必是场误会,碧洛绝不会主动伤人的。”
楚婳声若寒潭道:“什么误会?不就是拓儿害她出了丑,她怀恨在心,所以出手伤了拓儿?”
“这……”慕容拓出手过于隐蔽,除了碧洛,无人看清,所以慕容歆有口难辩。
慕容拓上前一步,面露忧色:“父王,母妃,儿臣不孝,一切都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王和母妃不要惩罚碧洛。”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就连慕容歆和慕容耀都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慕容拓向来是抓到人的把柄就把人一踩到底的,他竟然主动替碧洛求情?
慕容拓无辜而受伤地看向碧洛:“之前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碧洛愕然,她可没忽略那震碎她半数筋脉的一击,慕容拓分明是只威胁的老虎,此刻却装成恭顺可怜的小猫?他是戏子吗?
桑玥亦愕然,但很快,她抿唇,端起茶杯掩住唇角难以压制的弧度。
慕容拓长吁短叹:“事到如今,我们就不要再隐瞒了。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移情别恋之后到底看上了谁,所以想尽办法入府一睹她的真容。”
移情别恋?众人目瞪口呆,经历日食一事,南越所有人都明白慕容拓仰慕桑玥,即便王妃放话说多少多少千金小姐自荐枕席,留宿府中,可众人并未真的往心里去。毕竟那是王妃的意愿,并不代表慕容拓的。
可依慕容拓方才之词,难道他最先喜欢上的是碧落?他们两个早就勾搭上了?今晚碧洛不是为了给王妃祝寿才来摄政王府,而是为了看看慕容拓的新欢桑玥?难怪皇帝和太后都请不动的人,却主动给摄政王妃献艺呢!
一个桑玥不够,又跑出个碧洛?楚婳的脸沉了几分,有种被算计的错觉。
“你胡说什么?”碧洛怒目而视,怒火引动断裂的筋脉发出刺骨锥心的痛,她倒吸一口凉气。
慕容拓趁机抢过话柄:“唉!你看看倒也罢了,为什么要企图杀她?我曾与你朝夕相对,又怎会不知你的琴音能救人亦能杀人?”
朝夕相对?南越最圣洁的大祭司竟然与慕容拓那个那个了?殿内哗声一片!
慕容拓状似无比惆怅:“其实她到现在都不理我,一直是我一厢情愿,你说你误会得多离谱。”
众人当然明白慕容拓口中的“她”是桑玥,不由地齐齐在心里“哦”了一声,这么说,桑玥是清白的,她与慕容拓并未私相授受,不顾女德妇德和慕容拓厮混的人……是碧洛!
碧洛气得两眼冒金星,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竟然被一个男人当众羞辱成如此不堪的样子!她咬牙道:“慕容拓,你不要含血喷人!”
慕容歆冷声道:“拓儿,开玩笑要有个度。”
慕容拓摊开双手,耸耸肩:“我没开玩笑。”
“那我怎么不知道你和碧洛大祭司的事呢?”慕容歆寒冷的眸光几欲要将慕容拓冻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慕容拓眨巴着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双手插抱胸前:“知道了你还不立刻拆散我们?我和碧洛的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没有人证来推翻他,哈哈!
慕容耀审视的目光自桑玥和碧洛的身上流转而过,桑玥恰如其分地翻开帕子的一角,露出一片腥红。慕容耀一怔,碧洛当真对桑玥下手了?碧洛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凡能奏出音律之物在她手中皆可化为杀人利器。他的眸光渐渐寒凉,将原本打算求情的话吞咽下腹。
慕容拓见碧洛仿佛又蓄了几分力气,赶紧抢了白,痛心疾首道:“我是个孝子,婚事当由父母做主,你虽贵为大祭司,可惜终究是平民出身,做不得正妻,我本打算纳你为妾,奈何今晚你已对我动了杀心,万一你杀我不成,迁怒于我的父王和母妃可怎么好?我慕容拓绝不做那不孝子孙!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我只能对你、对你腹中的孩子说抱歉了。”
腹中的孩子?碧洛大祭司竟然珠胎暗结?一片眼珠子和下巴掉地的声音。
楚婳招了招手:“没关系的儿子,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休了她也不迟。”
碧洛血气上涌,浑身抖个不停,眸子里的怒火似要将慕容拓焚化于一席月光之间:“慕容拓!我与你根本没什么关系!又哪里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要侮辱我的名节!”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的名节毁了,他的也好不到哪儿去啊!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慕容拓面色哀戚,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我承认我们虽然朝夕相对,但一直恪守礼义,那一晚,是我喝多了,我很抱歉。”
“你胡说!”
“好吧,我是清醒的,我孟浪了。”
碧洛发现自己正在被慕容拓牵着鼻子走,于是改变策略,转而看向两侧的宾客,正色道:“大家不要相信他的话!我乃堂堂圣教大祭司,终身献于圣主,我绝不会与他苟合!更没有怀上他的孩子!”
慕容拓疑惑地凝眸,摸了摸下颚,避轻就重道:“碧洛你刚刚说什么?没有怀上我的孩子?难道你是骗我的?为了留住我的心,你竟然假装有孕?那晚你故意把我灌醉……就是为了这个?”
这一下,众人崩溃了!敢情……是碧洛强上了慕容拓?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女人?慕容拓真可怜!
碧洛纵然天赋异禀,修为极高,但心高气傲,又不善于隐忍,于是最后一丝理智崩溃了。她扬起手朝慕容拓冲了过去,慕容拓闭上眼,仿佛自觉愧疚,要以死谢罪。这一刻,众人反而觉得慕容拓深明大义,碧洛胡搅蛮缠了!
楚婳急得抓住慕容宸瑞的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