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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心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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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我,我会不忍心。」

时光在一瞬间奇异的停止,天地万物都好像失去了声音。满满一室的灯火摇曳,依旧比不上那人眉眼动人。分明是最亲密的模样,情人耳语般暧昧朦胧,却在转瞬间,皆是化为浓浓杀意。

谢景行垂眸,掌心下覆着的地方带着微微暖意,似乎可以感觉到睫毛微微眨了眨,彷佛毛绒绒的蝴蝶翅膀,扇一扇,欲飞走,却被逮住飞不开。

「高阳,你出去。」谢景行道。

高阳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你先出去。」谢景行平静道。

高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拿起方才布包卷好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脚步消失了很远后,谢景行慢慢鬆开手。

他摊开手,白皙的掌心间,在灯火照样下似乎有晶莹在一闪一闪。

方才沈妙好似哭了。

谢景行懒洋洋道:「不就是死,你哭什么。」还想说什么,却在看清面前少女的神色时候猝然住口。

沈妙眉目清秀,便是那容貌上的一点点稚气,如今也是被面上的冷意给覆盖的什么都不剩了。她眼眸清澈如水,可却是一点儿流泪伤心的模样也没有。方才大约也是使诈,她根本就不怕。谢景行心念闪动间,却见沈妙突然抬起手肘朝他胸前撞来,这一下又狠又准,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要被她撞个仰倒在地,可谢景行只是微微晃了晃,已经一把攥住沈妙的左臂。沈妙被他这么一拉,几乎撞到谢景行怀中。却见她飞快从袖中摸出一物,毫不犹豫的刺向谢景行的手臂。

那簪子本就生的细小,不注意之下根本瞧不见,沈妙这动作也是狠毒,下手毫不手软,簪子硬生生的没入后者手臂之中。谢景行眸光一沉,手一扬一顿,沈妙再次被扔到石壁面前。

谢景行的手咔着沈妙脆弱的脖颈,似乎只要微微使力,脖颈便能被轻鬆折断。他的声音微沉,带着微不可察的怒意,道:「不愧是将军府的人,偷袭倒是学的十成十。」

沈妙目光落在谢景行手臂之上,那里半个簪子落在外头,献血渐渐流了出来,将他的衣袖都染红了打扮,的贴在他的手臂之上。谢景行顺着沈妙的目光看去,不甚在意的一笑:「就算有毒也没关係,在那之前我一定杀了你。」

他的眼睛生的极美,漫不经心看人的时候最令人迷醉,似笑非笑的模样若是落在定京城姑娘眼中,大抵又是要争论一番的。然而沈妙却在其中,看到了掩藏的很好的淡漠与凉薄。

谢景行是个什么人呢?他似乎很复杂,定京城中对他的映象是虽有本事却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性子註定他无法被人所驾驭,也无法在仕途上大展拳脚。然而此刻沈妙却要在心中怀疑,那个世人眼中的谢景行,是真的谢景行?他的确桀骜凶悍,但这样的人,隐藏的如此深,真的是无心权谋江山?

谢景行似乎不满她的走神,欺身逼近,盯着她道:「沈妙,今日我杀了你,沈家日后,可就无人来护了。」

沈妙目光一动,就见面前的谢景行笑的恶劣:「沈垣已经归京,沈家二房三房联手,沈信胜算又有几成?」他的手掌缓缓收紧,一句一句皆是冲着沈妙的致命弱点而来:「傅家对沈家虎视眈眈,沈信日后之路举步维艰,你所求之事,所谋之事,今日就断送在我掌中,想报仇,就得等下半辈子。」

他越是狠辣,面容就越发英俊的不可思议。彷佛也能看清人心似的,话里话外都是冲着沈妙最担忧的事情而来。沈妙重生一世,所求的无非就是沈家安然无恙,所谋的无非就是报仇雪恨,如今若是命丧于此,一切都戛然而止了。谢景行的目光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他是真正的冷漠无情,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就算今日她是皇家公主,只怕撞破了谢景行和高阳的关係,就断然没有安然而褪退的道理。这才是她刚才拚命一搏的理由,否则,以她谨慎的性子,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用这样冒险的法子。

眼前忽然掠过前生婉瑜和傅明的笑脸,沈妙瞪大眼睛,自己都未曾察觉,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太不甘心了,若是死在这里,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谢景行瞧见她的眼泪,眯了眯眼睛,探究的看向她,他可没忘记方才沈妙的那一记狠手。用眼泪来博取同情的女人,在他这里行不通。

然而沈妙却只是瞪着眼睛,默默的流泪。她的眸光里并没有什么可怜示弱的神情,木然的流着泪,却突然令人感到心酸。彷佛早在这之前,已经经历过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已经穷途末路,而生出巨大悲凉,大悲无声,眼泪却忠诚于身体,率先一步流了下来。

谢景行皱眉看着她,咔着沈妙喉咙的手渐渐放鬆了一点。

沈妙却毫无察觉,终于,谢景行放下手,神情显出一点无奈来。他身材高大,将个小丫头抵在角落,竟让他生出了一点古怪的感觉,彷佛是他在欺负小孩子一般。虽然谢景行心知肚明,沈妙与「小孩子」三个字,大约是从来不搭的。

片刻后,他终于拔下手臂上的簪子,拔下簪子也是很疼,谢景行眉头微皱,将拔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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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拿在手中把玩。看沈妙盯着他,顿时心中有些莫名的尴尬。他道:「别哭了,我不杀你。」顿了顿,又补充道:「吓你的。」

沈妙心中微鬆口气,她知道谢景行才不是吓她的。方才那一瞬间的杀意凌厉,对方是真正的动了杀心。到最后心软,也不过是她流了几滴眼泪。至于打动谢景行的是什么,沈妙也不甚清楚。

谢景行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曾在家中见过三叔临摹的柳元夜宴图,摸索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间密室,心中好奇,没想到进来遇到了你们。」

谢景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沈万?」

沈妙面不改色的撒谎:「是。」

「小丫头,我不是陈家兄弟,借刀杀人的事情别用在我身上。」谢景行懒洋洋道。沈妙这人骨子里也是蔫儿坏的,就连到了这个地步还要阴一把沈万。

「今日我什么也未看到,什么也未听到,你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沈妙看着他:「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也为难不了我。」谢景行桀骜的语气让人恨得牙痒痒,他道:「今日我饶你一命,如果此事泄露一星半点,你们沈家倒霉也怨不得我。」

沈妙飞快的回答:「我不会泄露出去。」

她这样见好就收的性子显然让谢景行极为满意,他沉默了一下,突然问:「沈妙,你和傅家人有仇么?」

他说的是「傅家人」而不是「天家人」,话中的意思倒是有些耐人寻味。沈妙转过头瞧着他,心中微微一动,却是淡淡道:「小侯爷觉得是怎样就怎样吧。」

谢景行挑眉:「果然如此。」他看了一眼沈妙:「既然此事已了,你便先走,留在这里太久,引了别的人来,我也救不了你。」

沈妙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今日和谢景行的这个照面,让她恍惚间明白了一些东西。至少临安侯府的这个小侯爷,绝非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这样的人利用不起,也得罪不起。如果谢景行的敌人也是明齐皇室,她自然落得个好,若是不是,也千万莫要打他的主意。

沈妙方走了两步,谢景行便跟了上来,他腿长,很快追上沈妙,抛给她一个小药瓶:「别说我欺负了你又哭鼻子。」接着便大踏步的上前,先沈妙一步离开。

昏暗的火摺子灯光下,沈妙面上忽然生出一点赧然,方才她也是兵行险招。前生她从秦国归来后,同楣夫人争宠的时候,性子极端强硬,曾听闻别的美人献策道:「娘娘整日端庄肃容,虽是母仪天下,陛下却也不定然喜欢。瞧那楣夫人,温柔小意,更会撒娇卖痴。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世间情爱也是一个道理,男人都是怜香惜玉的,女儿家,就是要似水。」

不过当初她对此说法嗤之以鼻,认为这样的举动上不得檯面,堂堂皇后怎么能和那些女人的谄媚手段混为一谈。不过方才在谢景行的杀意之下,她却突然想起了那位美人所说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如今她还是豆蔻少女,想来生的也是天真稚嫩,更没有皇后的凤袍加身,若是做些撒娇卖痴的动作,想来也应当是能看的。沈妙做梦也没想到性子强硬的她也会对着个男人哭的「梨花带雨」,然而结局令她自己都感到意外,谢景行那般凶悍桀骜的性子,竟会真的放过了她。

不过这次的交锋,总归是她用了很不光彩的手段才是。

待出了密室,也不知谢景行和高阳是从哪里离开的,茶室里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她走出茶室,外头莫擎还在守着,沈妙问他:「方才可有什么人从里面出来?」

「人?」莫擎一愣:「里面不是只有小姐一人么?小姐在里头遇见了别人?」

「没有。」沈妙微微一笑,道:「随便问问罢了。」心中却是对谢景行的本事又是高看了一层。

「呆了许久,大哥怎么还不来,先去找大哥吧。」沈妙道。

莫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沈妙为何一会儿便改变了主意,方才明明说的好好的在茶室里等沈丘,现在却不然。不过他自然不会反驳沈妙的观点,尤其是这种小事,便默默地应了,跟着沈妙往外头走。

沈妙走的时候,又回头瞧了一眼茶室紧闭的大门,不知道谢景行和高阳还在不在此处。今日她本是为了那个「东西」而来,谁曾知道「东西」竟然落在了谢景行手中。沈妙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按照前生的痕迹来看,这个时候谢景行不应该发现密室才对,莫非今生有些东西改变,连谢景行的命运也改变了?亦或者是,前生她那短暂而悲惨的一生,还有一些被忽略的真相。

这个问题一直到后来见到沈丘,傍晚回了沈府都未曾解开。倒是沈丘见沈妙从亲王府出来后就一直发獃出神,还以为沈妙是被亲王府那满地献血的惨状吓到了,吩咐厨房熬了安神汤,还被罗雪雁责骂好好的带沈妙去那种晦气的地方干嘛。沈丘好不委屈,沈妙却是浑然不觉。

另一头,也有人在为谢景行打抱不平。

「那丫头下手也太狠了。」高阳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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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脱下外袍,隻着了宽大的中衣。中衣的衣领鬆鬆垮垮的,露出一半结实挺拔的身体,袖子挽到一半,露出的手臂上,半个簪子戳进去的伤痕深可见骨。谢景行一边任高阳给他上药,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簪子。

那簪子是一隻普通的素银簪子,上头花纹都是简单的波浪纹,然而簪子的尖头被磨得锋利无比,简直可以媲美做暗器的银针,又将那尖头给弯了弯,彷佛一把倒钩似的。这样的簪子若是戳进人的身体,定是能撕扯下一大块皮肉来。

譬如谢景行,胳膊上便被撕开了一道伤口。

「沈信一家光风霁月,那丫头下手怎么这么狠毒。简直不像是沈信的女儿,不会是抱错孩子了吧。」高阳还是很惊异:「你看她下手的时候也不手软,这都进肉里边了。」他将药粉均匀的洒在伤口之上,谢景行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冷气。

「疼也忍着。」高阳没好气的道:「谢三,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有怜香惜玉的时候。今日你犯什么混,她撞破了这么大的事儿,还伤了你,你就这么让她走了。我说,」高阳摸了摸下巴:「你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她?她还是个小丫头,要什么没什么,你疯了吧。」

谢景行不耐道:「行了,欺负个小姑娘,我没那么无耻。」

「说的跟你从前没欺负过小姑娘似的。」高阳冷笑:「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在想什么了。」他把绷带仔细地缠到谢景行手臂上,包扎好后才嘆了口气,「如今东西已经到手,接下来如何?」

「再找。」谢景行道。

「傅家人迟早会知道。」高阳皱眉:「其实我觉得最奇怪的是,沈妙是怎么知道密室的,她若是傅家的人,你可就暴露了。」

「她和傅家有仇。」谢景行懒洋洋道:「恨不得借我的手杀人。至于怎么找到的,巧合吧。」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沈妙说是无意得知密室,这理由压根儿他就不相信。沈妙这个人做事很有目的,就从她对付沈清和豫亲王一事上就能看出。似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用的东西,到了最后的时候却能发挥出意外的作用。谢景行甚至有一种猜想,沈妙着手对付豫亲王,也许就是为了他手中的「东西」。

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就连他和高阳,也是刚知道不久,这其中还耗费了巨大的精力。沈妙只是一个闺阁女儿,查探消息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却也能晓得其中秘密。她身上的秘密,一点儿也不别人少。

「总之,还是小心为上。」高阳站起身来,将包扎剩下的药和绷带拿起来,起身往屋外走:「况且,如今她发现了我的身份,也不知未来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

谢景行一人留在房中,他将手中的簪子对准灯火中跳动的火苗,若有所思的端详着。片刻后,脑中却是浮现起密室之中,少女瞪大双眼,无声流泪的模样。

他并非怜香惜玉之人,更不是对沈妙起了别的心思,只是在那一瞬间,竟然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忍。这种不忍的情绪终于打破了他一贯冷静的做法,如今想来,却是有些后悔。手臂上过药后的伤口有些麻,更有些疼,对方下手的时候可是一点儿也不曾手软,若非他躲得快,这簪子落在脸上也说不定。

其实沈妙流的眼泪,或许也只是一种手段。谢景行心知肚明,那少女狡黠无比,心思又灵敏聪慧,猝不及防之下使出的手段,却是有着奇妙的能力。突然的示弱,大约也是想要求生。

谢景行摊开手,银色的簪子在掌中闪着细小清辉,却让人想起这隻手覆上一双眼睛的时候,掌心毛茸茸的触感,若翩飞的蝴蝶,即将在掌心中起舞,也就是那一瞬间的脆弱,让他的心中生出一些异样,不该属于他的同情。

「小毒妇,」谢景行突然一笑,灯火之下,少年英俊的眉目逼人的夺目,唇角的笑容玩味,喃喃道:「不该心软的。」

……

沈府东院,此刻却是闹开了花。

荣景堂内,沈老夫人面色阴沉,看向沈贵道:「这么说来,清丫头是没法子出来了?」

沈贵摇摇头:「豫亲王府一夜间被人灭门,独独剩了清儿一个。怎么说都逃不了干係,案子还得再审。」

「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陛下会不会怪到咱们头上。」沈老夫人忧心忡忡道:「清儿那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此事真的和她无关?」话里话外,竟都是对沈清怀疑的很。

任婉云闻言就炸开了,她一下子扑到沈老夫人面前跪下,吓了沈老夫人一跳,任婉云哭着道:「老夫人,清儿是您看着长大的,她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况且清儿又有什么本领,和这样厉害的人搭上关係。分明是豫亲王府自己结了仇家,清儿不过是走运,捡了一条性命,咱们已经对不起她了,万万不可放着她不管啊。」

任婉云和沈老夫人做婆媳做了这么多年,对沈老夫人的脾性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沈老夫人骨子里极为自私,最是见风使舵。就算对沈清有三两感情,到了该明哲保身的时候,也会毫不犹豫的将沈清抛弃。任婉云有时候会觉得,沈贵是这样没良心的人,不过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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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骨子里流着沈老夫人的血,因此自私的脾性才一模一样。

沈老夫人听完任婉云一席话后,越发震怒,道:「老大媳妇,你这话说的奇怪。咱们哪里对不起清丫头了?是我逼着她与豫亲王私通的,是我逼着她不知廉耻怀下孩子的?这些个规矩,我可是一点儿也没教她!」

沈老夫人本就是歌女出声,市井之中混出来的人,说的话自然也不甚好听,就算任婉云骨子里再泼辣,也被沈老夫人这般毫不留情的话气的人仰马翻,她道:「娘!您怎么能这样说清儿,她可是您的孙女啊!」

陈若秋开口劝道:「二嫂,少说两句吧,娘也是担心清儿才被气着了呢,谁都知道三个嫡出姑娘里,娘最喜欢的就是清姐儿了。」

原是最喜欢的姑娘,到了如今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弃之如敝履,沈老夫人自私自利的性格,实在是为人不齿。沈信和罗雪雁都面露鄙夷之色,却是一言未发,权当是看热闹了。

沈垣看了一眼陈若秋,他那一眼也是十分阴沉,让陈若秋都是话头一顿,有些忌惮。沈垣走到任婉云身边将她扶起来,看向沈老夫人道:「祖母不必心急,事情还不到糟糕的地步,如今妹妹只是被怀疑,尚未定罪。妹妹本就和这事无关,想来过段日子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我会认真调查此事,不会让妹妹平白被冤枉的。」

沈老夫人闻言,目光缓和了些。她的一众儿孙中,最喜欢的是小孙子沈元柏,最骄傲看重的却是这个年纪轻轻就极有本事的沈垣。况且沈垣自来又会讨她欢心,当即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去查吧。若是清丫头真是无辜的,我自然也不希望她被冤枉。」顿了顿,又看向任婉云冷笑道:「不过我看你娘倒是魔怔了,要是真的头脑不清醒,便不要出门,好好獃在府中,少给我找些麻烦。」

任婉云又怒又恨,面色涨的通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沈老夫人对她的不满越来越多,如今甚至是当着一众儿女的面肆意羞辱她。连陈若秋都能用嘲笑的目光看她了。

直到被沈垣扶回彩云苑,任婉云才缓过气儿来。她一把拉住沈垣的胳膊,道:「垣儿,你想办法救救你妹妹。清儿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她怎么会是凶手呢!」

「娘,别担心。」沈垣安慰她道:「妹妹既然是被冤枉的,就不怕人调查。如今被怀疑,不过是因为真正的凶手尚未水落石出,既然如此,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妹妹的冤屈自然就解了。」

任婉云闻言,犹如找到救命稻草,眼中顿时又有了神采。她欢喜的问:「那凶手什么时候能找到?你妹妹还要被关多久?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凶手?」

沈垣注视着任婉云,任婉云面色十分憔悴,已经许久不曾上过脂粉,皮肤显得老态而黯淡,髮丝更是蓬乱的很,哪里还有从前一丝不苟的精緻模样。她从来都是一个讲究仪錶富贵的人,如今这般邋遢,竟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因为一个从前被人称为草包的豆蔻少女。

沈垣心中有些头疼,他自诩聪慧灵敏,没想到这次回京,刚回府就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烂摊子。任婉云在府中地位一落千丈,沈清未婚先孕便罢了,如今还捲入了豫亲王府的灭门惨案。

不知为何,沈垣突然想起沈清出嫁那日,他同沈妙说话,沈妙当时道:「世上之事,谁也说不准,人有旦夕祸福,指不定,前面就没路了。」

如今,沈清的面前是真的没路了,至少便是有路,那路途也是极为艰难。整个亲王府就只剩下她一个活口,到了这个份儿上,沈垣便也是看的清楚明白,那下手之人留下沈清一条性命,绝非是因为心软或是同情。这留下一条性命,对于沈清来说却是催命符。

至少,被灭门惨案连累而死,和怀着杀人的罪名而死,得到的东西可是千差万别。

下手之人分明是故意让沈清陷入这样一种艰难的境地,可是沈清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是谁会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狠手。沈妙吗?沈妙又如何驱使那么多的杀手替她杀了豫亲王府的人。那样的人马,怕是难以办到。

沈垣目光沉沉,无论背后之人是不是沈妙,此事他都要查到底。那人既然是针对沈清而来,未必就不是冲着沈家二房而来。沈清虽然如今所处的前景艰难,却还不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他势必要揪出背后之人,然后,千倍奉还。

沈垣是这般想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正如沈妙的那句话,世上之事,没有人能说得准。人有旦夕祸福,指不定前面就没路了。

他的路,在第二日的时候,被封成了死路。

------题外话------

小侯爷是我写过最难搞定的男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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