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慕之明轻吁口气。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蜷缩在角落吓得肝胆俱裂、瑟瑟发抖的仵
慕之明原是来兴师问罪的,怎想到会无意间救了仵作一命。而凶犯竟敢在京城脚下屡屡犯案行凶,其这般猖狂大胆,草芥人命,令慕之明怒气填胸、愤懑不平。
两人上前扶起仵作,又在破旧屋内寻了杯水给他,仵作颤颤巍巍喝了水,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呜呜地哭:“我平日也没得罪人啊,怎么会有人想杀我呢,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慕之明问:“作作,你还记得昨日。你验的那具女尸吗?”
仵作声音还在抖,断断续续地说:“回大人,小人记得呢。”
慕之明问:“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仵作动作一滞,低头眼睛往斜下方撇:“小人,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什么,什么东西啊,那死人的东西多阴气啊,小人怎么会藏呢?”
闻鹤音凶巴巴地说:“你心虚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还撒谎?!”
仵作支支吾吾,摇着头。
慕之明思索片刻问:“是金银,还是首饰?”
仵作蓦地抬头,瞪眼看着慕之明。
慕之明好声好气地劝道:“拿出来吧,都招来杀身之祸了何必还藏着掖着,虽你私藏尸首财物难辞其咎,但我会替你向京兆府的裴大人说情的。”
仵作犹豫片刻,哆哆嘹嗦走到一个缺角的大木箱子前,伸手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纹钱袋子,交予慕之明。
慕之明接过那锦纹钱袋子,打开后见里面有一些碎银和金子以及一枚刻着“元”字的玉扳指,他正准备将那枚扳指拿出来细瞧,闻鹤音忽然凑过来,惊诧地说:“咦?这个钱袋子好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第63章浑身是伤不念疼
夜黑风高,乌云蔽月,刑部主事元府。
内堂厢房里,元报德怒不可遏,一脚踹在跪在他面前禀报的手下肩膀上,大发雷霆:“废物!都是废物!连个作作都杀不死该死的,都怪那个狗和尚!去什么破庙,看什么井!那个歌女也是,我不过和她玩玩罢了,竟然死了,贱婢!废奴!没一件事顺心的!”
“少爷。”那手下苦口婆心劝道,“还是把这事和老爷夫人说吧,让夫人去求求霍大人,他可是狴犴司之首,定有办法妥善解决此事的。”
“不行!!这事要是被舅舅知道了,他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元报德气急败坏,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咬着指甲,“你看清了吗?那个去找件作的人是燕国公世子慕之明,不是京兆府的人”
“对。”手下点点头。
元报德沉思片刻,说:“我们先等等,再看看动静,燕国公世子和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告发我?而且他现在助贤王党争,必定要拉拢各方势力,那我舅舅这根高枝他定会竭尽全力去攀的”
黑云压城,不多时,天空下起了阴雨,风大雨斜,给这寂静深夜增了一丝寒意。
燕国么府,采薇和闻鹤音立于书斋门口,采薇担忧道:“少爷怎么不歇息呀,你俩这是去哪了?少爷为何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斋里,谁都不理呢?”
一天发生太多事,闻鹤音解释不来也解释不清,他心焦地扒在门口,想透过门缝里瞧见慕之明在做什么。
其实慕之明什么也没做。
他端坐在书案前,静静看着案桌上那只染了些暗红血迹的锦纹钱袋。
方才在路。上,闻鹤音蓦地想起这钱袋是何物。
“是那个,元什么,元家之子,元报德的钱袋!”闻鹤音肯定地说,“他还说他舅舅是什么什么狴犴司之首!”
慕之明听见这句话,呼吸蓦地一滞。
狴犴司之首五个字,犹如枯骨利爪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慢慢地扎进慕之明胸膛,绞其血肉,剜其白骨。
因为前世,彻查慕家谋逆一案的,正是狴犴司。
奉皇太子傅启旨意,带人抄了慕家,给慕博仁套上枷锁将其投入大牢,并把慕家三族流放苦寒之地的人,就是狴犴司之首,霍辛!
狴犴司由晋太祖创立,最初是为了打压贪官污吏、乱臣贼子所设,定下了明辨是非、秉而断之规。
历经几个朝代,其权利之高,势力之大,令所有文官武将胆寒。
更有句说法,叫宁愿得罪如来佛,不愿得罪狴犴司。
慕之明问闻鹤音为何会认得元报德,闻鹤音于是将那日贤王封王庆贺宴上所经历的事一一说给慕之明听。
于是一瞬,慕之明什么都明白了。
前世,同样在贤王封王贺宴上,闻鹤音偶遇元报德。
后来慕家被狴犴司抄家,闻鹤音想起那日捡锦纹钱袋一事,记起元报德提及他舅舅是狴犴司之首,因此费尽心思寻到元家,希望元报德能救慕之明一命。
他说:“只要你救我家少爷,我什么都愿意做。
于是,寒冬腊月,冷巷破衫,呜咽隐在雪落霜降声中,谁人嘴角破裂却含着笑,浑身是伤却不念疼,只是在想:这样定能免去少爷流放之苦了吧。
后来的后来....
桃杏沾雨,芳菲春意的那日。
身着靛蓝侍卫衣的少年手里攥着鸟蛋,身姿如劲风般刮进屋内,对慕之明朗声笑道:”少爷喊我啊?我刚在庭院的杨柳树上掏鸟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