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于四天后回到京城。
京城的街道照旧有四五辆马车宽,行人们满脸喜意,川流不息,仿佛从前的杀戮并不存在,或者说改朝换代于他们来说只是不痛不痒的谈资,没人在乎。
是该说人的承受能力太强,还是说人们太过于健忘?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哪管什么爱恨情仇,朝代更替?都和自己没关系。
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间也是治愈伤痛的良药。
总有一天,再深刻的伤痕也能渐渐变淡,触摸起来,已经感觉不到从前的刻骨铭心和昔日的痛彻肺腑。
多希望,她自己也能这般。
那才是真正的没心没肺。
马车疾驰进宫,侍卫还想拦,见是魏策,当即让开。
何满一直半闭着捏着眉心,直到马车停下,魏策唰一下掀开车帘,冷声道:“何姑娘,请下车。”
她才知道是到了。
从来没有哪一次进宫会像这次,居然能坐着马车在宫道上横行无忌。
她扶着腿,点了下头,想要下车。腿不知为什么没有一点儿力气,软绵绵的,不受她自己控制。她使了好几回劲,都没挪动分毫。
何满无耐的朝着魏策道:“你等等啊。”
魏策气得一闭眼。他是等得起,可陛下等不起啊。
他也不管是不是不合规矩了,一伸手把何满抱了下来。
何泉迎面疾步而至,一眼看见窝在魏策怀里的何满,他吓得步子都不知道怎么迈了,两腿一别,差点儿没趴那。
该不会是两人逃亡途中,患难见真情,生了不该有的情愫,做了不该做的事吧?
魏策看他那震惊的神情,气得嘴里发苦:他敢惹何满?哪来的胆子?
他毫不客气的把何满放到地上,有些粗鲁的推她一把,道:“还不快点儿。”
何泉这才找回意识,缓步上前:“珠珠——”他眼里满是沉痛和怜惜。
何满觉得莫名其妙,她略微伸了下腿,欢喜的道:“大哥——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可还好?”
何泉上前,拽住她的手腕,道:“珠珠,节哀。”
陛下已经不治。
何满心时空洞洞的,她能听见风灌进来的声音,可她十分镇定,甚至还轻笑起来,道:“大哥说的是什么话?可是娘那边?”
何泉摇头:“是陛下。周助那奸贼用青暇做饵,骗陛下出城,一箭射中陛下胸口……”
只要爹娘没事就好,家能保全,父母无恙,她重生的意义已经圆满。至于别的……
何满没什么感觉的道:“他可真是蠢,明知道有魏策护着我早就逃出城了,怎么会落到周助手里?”
何泉轻声道:“陛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其实赵桐有意上当,也为的是钓周助上钩,他虽中了一箭,周助却当场而亡,总的说来,他也不吃亏。
何满沉默了一瞬,随即又轻快的道:“那我还真是三生有幸。回头我谢谢他,虽说他并没真的救下我。”
何泉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何满:“珠珠,你?”
何满微笑着望向前方,问何泉:“你来不就是迎着我的吗?还愣着做什么?”
好像赵桐还有多少时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