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昌帝本意要留她和周华一命,好陪着容戌,可容戌既然死了,他的家眷们自然要替他陪葬,这是他这个做父皇的最后能为他做的事情,最起码让他在黄泉路上不会那么孤单。
同日。
建昌侯府中的鎏金匾额被拆掉,换成了简简单单的赵府两个大字。
与此同时,赵淳的家里已经闹的不可开交。
瞿氏泪流满面,抓住赵淳的衣袖,“淳儿,颖儿他是你唯一的亲妹妹啊,你去救救她好不好,她一个弱女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太子造反跟她也没有关系,她也没有参与其中……你就去救救他,爹娘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啊……”
赵淳面沉如水,赵颖儿是他唯一的妹妹,如果可以他自然不会让她死,可是眼下他已经自顾不暇,更没有精力去救颖儿。
他拨开瞿氏的手,摇头,“娘,我也没办法……”
“你怎么会没办法,就算侯爵被皇上给撤了,你也有共事多年的同僚啊,咱们偷偷的……偷偷的从天牢里把颖儿换出来,不会有人知道的,她还不到十七岁啊,还有大好的年华,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瞿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紧紧的抓住赵淳的胳膊,“你救救她……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太子造反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赵淳额头青筋直跳,终于有了不耐烦,他甩开瞿氏,怒声道,“当初我就不同意让颖儿嫁给容戌,你们却不肯听我的,非要把她往火坑里推,现在你又来求我,我是谁?!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这一次如果不是我看事情不对,赶紧变了风向,你以为你还能看到儿子吗!娘,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着抓我的把柄,好去通知皇上和容恒,在他们那里博取存在感,我们避开还来不及,你非要让儿子死在天牢里,你才甘心吗!”
瞿氏被赵淳的一番话骂的愣住,她的脸上还有没有干的泪痕,愣愣的瞧着赵淳,仿佛第一次看到他。她的身体早就不好了,现在更是每况愈下,如今已经瘦骨嶙峋,病入膏肓,尤其是这两天听到颖儿要被处置,更是悲痛欲绝,现在被赵淳这样骂着,她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老侯爷见此慌忙扶住了妻子,他怒视赵淳,“你怎么对你娘说话的?!不管能不能成,难道你连试试都不去试试看吗!赵淳,颖儿是你的亲妹妹,一个爹一个娘的亲妹妹,你的心当真就这么冷硬,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处死吗!”
呵呵……
他的心冷?!
他的心若是再冷一些,他就直接丢掉府里的所有人一走了之,这破地方他半点都不想待着了。
他“唰”的一下从凳子上起了身,眼神冰冷,“爹,你若是有法子你只管去救人,试试看谁敢在这个时候违抗皇上的命令去把妹妹给救出来,呵呵……你不也是侯爷吗,朝堂中也有不少人是你的同僚,你去朝廷里打听打听,看看有谁会看你一眼!这里已经不是建昌侯府了,是赵府,明白吗?我们府里的人也不是什么侯爵了,现在是庶民!容恒很快就要登基了,这些年咱们对容恒做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这辈子赵家都不可能再有出头之日!你想救妹妹那你就去托人去救,哈哈……儿子睁着眼睛看着你能不能成功!”
老侯爷沉默了下来。
赵淳讥诮的笑笑,说罢便想拂袖而去,站在他身边的瞿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当真没法子吗?”
“没有!”
“那你能不能安排娘去再见她最后一面,这样……行不行?”瞿氏退而求其次。
“娘若是想见颖儿,就让父亲去安排吧,儿子无能为力!”
老侯爷再次大怒,“你怎么可能无能为力,你这些年在朝堂中的事情都是白做的吗!”
赵淳被拉住袖子,一时间倒是走不掉了,他重新坐在了椅子中,揉着酸疼的太阳穴,无奈的再次重复,“我已经说过了,眼下不可能会有人帮我们!”
容恒多少次派人杀他,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再被容恒抓到把柄,他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赵颖儿去冒险!
他瞧着两个老人目光中的眼泪,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之前他就和他们说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能事事都跟着容戌,可他们就是不肯听,总觉得容戌一定会做皇帝。不顾一切的把颖儿嫁给了容戌,且不知容戌娶了颖儿也不过是府里多了一个女人玩玩罢了,他对颖儿半点感情都没有,还妄想着让颖儿以后做皇后。
别说是现在容戌失败了,就算容戌当真做了皇帝,也绝对不可能让颖儿这样的女儿家做皇后的。
只是可惜,他们却没有人看的清容戌,还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了容戌的身上。
有什么因就种什么果,会有这样的下场也怪不得旁人,颖儿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他却不想用自己的未来去赌了。
“淳儿,那咱们以后……就只能这样过日子了吗?”瞿氏心下惴惴。
府里皇上赐的良田和庄子全都被收回了,眼下他们府里就只剩下两个铺子了,铺子又不赚钱,他们侯府里有这么多张嘴,还有这么多人要穿衣吃饭,就那两个铺子怎么可能养得活这么多的人!
她的诰命身份也被剥夺了,现在对瞿氏来说,无异于从天堂跌到了地狱之中。
这样的落差,她完全接受不了。
“母亲这两日便让府里的下人们敢散的散了吧。”赵淳道,“也能省一些开销。”
瞿氏的脸瞬间就白了。
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她捂着脸,“淳儿,你去投靠容恒好不好,他是太子……很快就会做皇帝,你这么有本事,容恒肯定会要的……”
“够了!”
赵淳厉声打断她,他不敢置信的瞪着瞿氏,胸口起伏不定,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
哈哈!
可笑!
真的可笑之极!
母亲竟然觉得和容恒还有调和的可能?哈哈,还让他去投靠容恒!别说容恒根本不接受,他自己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和容恒注定是死敌,容恒和秦惜成了亲,马上就要有孩子,就这么一点,就注定他和容恒只能做敌人。
他冷冷一笑,“你们别打这种主意,我跟容恒……不死不休!”
他再也不想听到父母口中说出任何让他难以接受的话,当即就拂袖而去。
他和容恒不可能有调和矛盾的一天。
容戌不是太子这事儿他早就知道,容戌虽然想瞒着他,但是容戌却有很多事情要经过他的手去办,所以他也猜出了十之八九。那时候他是不想跟着容戌的,一旦他的身份暴露了,跟着他的人也没有好下场,反而跟着容誉才是最稳妥的,可是容戌看出了他的想法,为了试探他的忠心,让他去勾引苏瑾,并且成功的和苏瑾订了亲,然他在成亲的那一日杀了他们。
迎亲的队伍全都是太子府的亲兵,外面穿着喜庆的衣服,里面全都是盔甲。苏家和容恒的关系十分亲近,他灭了苏家满门之后就知道,已经不可能和容恒有任何的牵扯。
再见也只可能是敌人!
他疲惫的走出院子,一时间竟然无处可去,走来走去竟然还是回到了书房之中,院子里的下人们瞧着他的眼神都变得十分诡异,有些惧怕,有些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赵淳看在眼里,嘴角讥讽的意味更加的明显了。
到了书房,推开房门便看到了里面悠悠然坐着的女子。
女子斜倚在一个铺了厚毯子上的贵妃躺椅上,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捧着一杯茶,无比惬意的抿着茶水。听到房门的动静,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笑吟吟的把手里的茶杯放到小几上,瞧见赵淳面色阴沉,她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