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眼神竟然能够狠戾到这种地步!孟令晨就坐在牧锦身边,当然感觉到了这凶横到极致的视线,顿时惊讶不已。他连忙站到了牧锦的身旁,仿佛是她的后盾。孟令煊也不能置身事外,他自然站在牧家这边,态度明晰。
见此情景,顾震苏的凤目就像被火焚烧一般灼痛。矗立在少女身边保护他的人,本来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孟家兄弟。
他晦暗地瞥了眼唐筠瑶,把这个帐算到了她头上。他想了想,用餐巾抹抹嘴,优雅站起身。唐筠瑶目瞪口呆,“震苏哥,你去哪里?”
顾震苏没有理会,只是站着,略微犹豫。
牧锦轻启朱唇道:“何太太,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也不必用这种漏洞百出的语言吓唬我,你知道我说得没错。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我们牧家是宅心仁厚,不与你计较太多,否则真要追究起来,大家面上都难看。因为谁能想到,一个女人,竟然能对无冤无仇的表亲做出陷害和替换孩子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呢?……可到底小姑婆还是我们牧家的人,看在小姑婆的份上,以前的事情也就算了。——只是,我们给你面子,你也要自己爱惜才好,如果你不要面子,我也不怕把它踩在脚底下!”
何啸极其吃惊,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之前还云里雾里,现在牧锦讲得很清楚,他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他跟妻子的关系从来都不好,他知道沈懿芸是不想嫁给自己的,只是因为何家和沈家的合作,所以迫不得已。这些年,生了何梦玫之后,沈懿芸就带着孩子出了国,不久前才回了福市,他怎会知道从前她与牧家还有这些恩恩怨怨?
沈懿芸恨得咬牙。被一个小辈如此抢白,而且还是冯贞静的女儿,她心气难平。曾经冯贞静跟她斗嘴,总是她的手下败将,从来没有赢过,被她三言两语就气哭。而这个牧锦,居然这么难缠!
何梦玫也勃然大怒,再次对牧锦发难,冲过来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在贫民区长大的土包子!敢说这样的话,你配吗!”
谁也没想到,她居然顺手抄起牧锦桌子上的果汁杯,将剩下的大半杯冰果汁猛地向牧锦的脸泼去!
冯贞静惊呼捂嘴,沈懿芸冷笑旁观。
孟令晨急忙一扯牧锦的手,想让她避过果汁的正面冲击。而牧锦自己也别开脸,闭上了眼睛。
她心里有些懊悔,怎么就没想到何梦玫也是个小疯子,和这种疯女人相处,时刻都要注意她们的举动才行。今天难免会被果汁沾到了……
但是等了两秒,臆想之中的果汁一直不曾泼到她的脸上,耳边反而传来何梦玫的尖叫,以及杯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牧锦连忙睁眼,只看见一个白磁盘竖在自己的眼前,而拿着白磁盘的,是身着白衬衣的挺拔身影,伫立在自己的座位边。
白磁盘放了下来,牧锦才看见何梦玫脸上身上全是一团团的果汁痕迹,尤其头上湿了一片,头发都扁了,粘在颊边。她尖叫着捂脸,“啊!啊!我的眼睛!”
原来是顾震苏,在千钧一发之际,遽然用盘子挡住了果汁,又挥舞着盘子将果汁反溅回去,洒了何梦玫一头一脸一身。
顾震苏动作斯文地将盘子轻轻放回到桌布上,转头问牧锦,“你没事吧?”
被他幽黑的凤眸这么望着,牧锦心如鹿撞,低头道:“没事。”她眼尖地瞟见,顾震苏的白衬衣袖子被果汁弄湿了一点。他的着装从来是雅致优秀的典范,想必粘腻的果汁会让他十分不舒服……
孟令晨郁闷的觉得,自己对上顾震苏,就总是被搅局!这样好的英雄救美机会,又被他抢了!
冯贞静已经转忧为喜,询问女儿:“阿锦,你还好吗?震苏,真是谢谢你!”
顾震苏笑笑,“没什么,阿锦没事就好。”
沈懿芸掏出纸巾替狼狈的女儿擦脸,咬牙切齿道:“冯贞静,你女儿真是好本事,小小年纪就招蜂引蝶,简直是水性杨花!”
冯贞静想回骂她,顾震苏已经冷冷地说:“女士,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语,否则我要让律师跟你谈了。”
孟令晨也气呼呼道:“对!简直是岂有此理!”
沈懿芸还要说什么,何啸喝道:“够了!”沈懿芸不认识顾震苏和孟家兄弟,可何家与顾孟两家有些生意往来,知道他们惹不起。
沈懿芸心有不甘地闭了嘴,恶毒地瞪牧锦一眼,哼了声。
何梦玫跳着脚说:“我要回房间!我要换衣服!”
何啸深感丢脸,也没有胃口再吃早餐,拉着疯疯癫癫的妻子和女儿就走了出去,连场面话也不想说了。
走出餐厅,沈懿芸一指头点在女儿的额头上,“真是笨死了,明明可以羞辱到她,动作却那么慢,反倒被别人泼了一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那小贱货跟她那个妈一样,都是不检点的货色!”围绕在牧锦身边的两个青年都很出色,她有些嫌弃自己的女儿不争气。
何梦玫嚎啕大哭,果汁让她浑身难受。
何啸彻底心累了。这样的妻女,他忍无可忍!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令人讨厌的一家三口离开后,便迅速消融。冯贞静以前非常害怕面对沈懿芸,那女人总能将蛮不讲理和理直气壮结合起来。但今天女儿的神勇让她觉得,其实那个女人也不过如此,只要比她更加理直气壮,她就黔驴技穷了。
“锦儿……”冯贞静走到女儿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我的好女儿。”
牧锦靠在母亲的肩头,眼睛却盯着顾震苏袖子上那一抹刺眼的橙黄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