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到,等他长大了,我带着他去看你,还叫雒阳城最好的画师画了他的样子给你看。不仅有他的,还有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孩子,我还让他们叫你大母。然后我会告诉他们,大母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女子……”李通慢慢讲着。
“哦,那真好。”刘伯姬轻轻地闭上了眼,“次元说的画面真好。”
“还有更好的,”李通道,“我会先教他喊阿母;等到他会念书了,我让他每天给你念一章你最喜欢的《谋》;等他会打猎了,我把他的第一个猎物,送给你;等他………”
他说了很久,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说:“……还有,除了你,这辈子别的女人我都不要,都不碰了。我为你守着,你说好不好?”
刘伯姬没有回答。
李通闭上了眼,泪水落下:“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会很高兴的。好了,我不吵你了,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了,你该睡了。你这样睡不舒服,会着凉,我帮你掖好你的被角。”
他起身,一边轻轻为她盖好被褥,一边道:“你呀,虽然比我聪明,可是怎么在这些事上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看你没有了我真的不行。”
他将李音小心地调整了角度,放在刘伯姬怀中,然后自己靠了过去,将她的头抬起,放在胳膊上。然后紧紧地抱住她:“睡了,睡了。我们都累了。”
刘黄到了长秋宫偏殿时,便见门口的婢女和小黄门都在默默擦泪。
“怎……”她刚要说话,便看见那婢女泪水落得更凶。
“长公主,宁平长公主去了,驸马在里面,我求求您小声点。”那婢女哽咽道。
刘伯姬捂住了自己即将惊呼出声的嘴,她慢慢凑过去,从那门缝中,正看到李通流着泪,将音儿放在刘伯姬怀中,然后紧紧抱住她的一幕……
刘黄如遭雷击。她慌忙背过身去,捂着嘴到了一侧,顷刻间便泪如雨下:“伯姬,伯姬啊!”
长秋宫偏殿之中,李通紧紧拥抱着刘伯姬,握着她的手小声地和她说着曾经一同经历的事:李通长刘伯姬九岁,初遇时,他只是为了政治投资才求娶。那时刚刚丧妻不久,若为情,真是空话。可偏偏,这个女子却让他慢慢地找到了心灵归宿。
这段情,开始于算计,却在中途迷了方向,让人再不愿结束……
世间纵有万般荣华迷眼,却终究逃不脱一个情字误人。
只是,他们甘之若饴……
长秋宫中,今日有两个女人默默死去,两个小儿安然熟睡。
刚刚发走了太子刘疆被人下毒的始末,以及许美人触柱而亡之事的急报,如今邓禹又在写第二份宁平长公主死亡的急报。
两个女人,皆为情而死。
说来只是能一声叹息,可隐约中,还有些羡慕。
至亲母爱,至纯真心。
这是多少人用尽一生都求不来的东西啊。
“邓大人,还没好?”郭况道。
“干什么?”邓禹看向郭况。
“外男不能在宫中留宿,我欲同你一同去看看我外甥未来的玩……哦,同伴们,”郭况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想我应该有这个资格吧。”
邓禹回想了下郭况对刘英的照顾,立刻道:“求之不得,快快快,我将这急报发了,我们一同去。”
“等等,”郭况退后一步,“总觉得你这态度很诡异,难道有什么阴谋?”
邓禹苦笑一声:“阴谋没有,有阳谋,那帮孩子我可是受不了了。我看你带孩子挺有一手的,你若是能让他们听话那就好了。”
“这岂不是在帮你的忙?”郭况道,“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邓禹苦笑一声:“若能让那帮孩子听话,忠义候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次吧。”郭况摸了摸鼻子道。
两人达成了交易,彼此都十分满意。
此时的漪澜殿中,阴丽华正心急如焚:“什么?她……她竟然说了那些话!”
“许美人其心可诛!”江女也气愤不已,“贵人,这是有人要害我们啊!”
“我知道,我知道,”阴丽华叠声道,“我自然是知道,这一定是皇后的主意,皇子英如今不就顺理成章的被接到了长秋宫?好一个许美人,她当真是一个好阿母啊!用自己的死,来换孩子的平安长大,来换孩子的安稳未来。她真好,真是一个好阿母啊!哈哈哈!她怎么不早点死,一进长秋宫便触柱而亡不行?偏生要说那么大一堆鬼话!”
“最可恨的是,她从始至终都扮演的很好,根本没有人能相信她是在诬陷贵人!”江女痛斥道,“早知道,早该棒杀了她!”
“只怕那邓禹已经写了急报给陛下了,”阴丽华冷笑,“哦,或许,邓禹还没写,陛下留在这宫中的探子就已经写了。多好,原本我可以证明我清白的地方,全部变成了诡辩!”
原因无他:最开始,许美人便将所有的疑点都一一挑了出来为自己‘辩护’,人的思维总是很诡异的。当一件事最奇怪的地方,被最先挑出来说。那么便不会有人再觉得不对。
许美人从一开始,先说自己没有下毒还刘疆,她提出的问题是,那个小黄门为什么会用了她给的水,试都不试就给刘疆用了?然后再说她的凤血玉镯是偷来的。
事实上,第一点的确是有问题的,那是提前就设计好了。可她已经率先提了出来,便不会有人再去注意。其次,凤血玉镯的确是从阴丽华那里偷来的。可她却光明正大的做了辩护说,为了洗清阴丽华的嫌疑这般说。
所以,阴丽华再提,也无人会信。
最妙的是,她一开始死死咬着不是她下的毒,之后才承认是自己干的,却没有牵扯任何人。而到了婢女阿梅闯进来的时候,说了刘英犯了桃花廯时,她才在急切中‘被迫’承认,的确和阴丽华有关。却没有交代完全,便触柱而亡。给殿中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想象空间。
如此一来,阴丽华怎么看都不是无辜的,除非她能让许美人活过来,或者,让郭圣通亲自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真相。否则,这黑锅,她是不背也得背!
她知道,此时不能慌,她匆忙提笔要写密信给阴识。可想了想,她放下了笔。狠了狠心,咬破手指,在新纸上细细写了起来……
阴兴的离去,仿佛让阴府最后一丝好运也离开了。
这些日子,阴识收到的信息,没有一件是对他们有利的:他想要试探刘秀的心思,暗中推了几家去献贵女,却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太子卫给打乱了全盘计划,更麻烦的是,族人中很多也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入太子卫去。
多么鼠目寸光!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