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们走了,谁来为陛下驾车寻食?”
郭圣通端坐上首,闻言冷笑:“你们无手无脚?”
“我们的职责是保护陛下安危!”其中为首的一个立刻道。
“好一个保护陛下安危!”郭圣通冷笑一声,“陛下果然被你们保护的十分之好!此等事情,青史上若不重重记上一笔,当真是浪费!邓禹,你将他们的名字籍贯悉数记下来,待回雒阳城后,我不仅要史官重重记上这一笔,还要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来看看我们的金吾卫是如何保护陛下安危的!”
“诺!”邓禹闻言心头十分畅快无比。
吴汉等人更不必说,看向郭圣通的目光充满崇拜敬仰。
“您不能……”当下便有亲卫军喊道。
“我能!我自然能!”郭圣通道,“你们敢做,我自然敢说,如此而已!邓禹,再记上一笔:这些人,当众反驳皇后,言道:不配命令他们。”
“诺!”邓禹道,“禹已悉数记下!”
“皇后娘娘恕罪!”此次不需要郭况提醒,这些人便如同下饺子般‘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诸位大人何罪之有啊?”郭圣通讶然道,“保护陛下安危如此劳苦功高,还不快快请起,我可受不得诸位大人这一拜啊!”
此言一出,磕头之声不绝于耳:“我等错了,我等错了,求娘娘责罚,求娘娘千万不要让史官写这一笔,求娘娘千万不要昭告天下……”
“为何?”郭圣通更加讶然,“如此青史留名的美事,诸位何故推辞焉?莫非是嫌弃还不够?要不,我让人立碑为你们做赋,世代瞻仰之?”
这简直是要从丢脸到祖宗八辈扩散到丢脸到千秋万代啊!如若真传出去,如若,真记于史书,且石碑刻赋,还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身为金吾卫,保护陛下乃职责所在,可,如今他们没事,陛下却……
这,这天底下人的唾沫子都足以淹死他们了!
“吴汉将军!”忽有人哀声祈求,“我等错了,求吴汉将军帮我等求求娘娘,无论是驾车,还是寻食,我等做,我等皆做啊!”
郭况亲眼看着这一切变故的发生:初时的吴汉并不信任阿姐,初时的亲卫军一个个趾高气昂,可如今呢?吴汉等人眼中写满崇敬和感恩,亲卫军头都磕破了……
而阿姐
他转眼看去,只见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十分自得地端起陶碗,轻轻吹了吹,然后慢慢饮下……郭况心头万般激动:这,这才是他要学习的楷模啊!
此时莫说郭况了,就连邓成也咂舌不止:“娘娘,娘娘当真是厉害之极!”
等他们闹够了,郭圣通方轻轻地以手口几:“诸位大人,你们这是作甚?有什么事先站起来说吧。”
这些亲卫军哪里敢起来啊。一个个脸上混着泪与土,额头上混着血,毕恭毕敬地看向郭圣通:“娘娘,我等愿悉数听从娘娘发落。”
郭圣通摇了摇头:“发落?你等皆跟在陛□边多年,陛下对你等极为信任,说是视为袍泽也不为过,我有何好发落的?从成都城到略阳郡,这一路劳顿,你等仍恪尽职守。是有功之人啊。”
这些亲卫军听了,泪水落得更急。
“我阿弟郭况,”她手指郭况道,“年方十五,做梦都想同你们一样,做一名金吾卫,护卫陛下,护卫我大汉江山。如同我阿弟这般儿郎在雒阳城数不甚数。你们,原是他们最崇敬之人。可是。你们说,如今你们的行为,哪里……唉!”
她以手捂脸,不再多言。
可下头跪了一地的亲卫军,心头却十分难过:是啊,他们能成为金吾卫,那也是层层选拔上去的,那也是极为光宗耀祖之事……
“阿姐,阿姐莫忧,你还怀着皇嗣呢。”郭况忙道,“阿姐,阿姐莫忧。”
“什么,娘娘身怀皇嗣?”吴汉身后的军士瞬时沸腾了,“这帮子亲卫军,娘娘怀有皇嗣,他们竟然如此让娘娘郁气!若有个好歹……”
若有个好歹,岂不是这大汉的罪人?
“娘娘身怀皇嗣,尚亲身来迎陛下,昔年所为,更不必累述,”邓禹看向跪在地上的十二位亲卫军道,“而你们堂堂七尺男儿,你们又做了什么……”
自此,在场众人皆是心折。其中,以吴汉和金吾卫更为甚之。
如今,这十二名亲卫军,只觉得自己便是这汉室最大的罪人,若初时,还觉得委屈,还因为惧怕而下跪,如今却是真正的发自肺腑了。
“娘娘,我有罪!”一个亲卫军忽然跳起身来,拔出佩剑,便要抹了脖子,瞬时,地上其余亲卫军也一一跳起,纷纷效仿……
“住手!”郭圣通猛然将陶碗掷于地上,“堂堂男儿,未死在沙场,不得马革裹尸,却是负罪而死?当真是愚不可及!”
“娘娘,我……”亲卫军一时愣住。
“剑是用来杀敌,杀害我同胞,裂我疆土之贼,护卫我大汉天下,护卫我大汉天子,护卫我大汉子民之物!”郭圣通起身指着他们,“我今日却是头一回见到用剑自尽的。”
“娘娘,我们……”
“若真是有骨气的儿郎,收起你们的剑来!前尘往事,皆如过往烟云,”郭圣通看向他们,“日后,我且看你们如何表现。”
瞬时,剑归鞘里,众亲卫军齐齐伏身作揖:“诺!”
陈大夫赶紧奔上去,为他们止血,不提。
“将军,”吴汉身后的军士拉了拉他,“您怎么……”
“好一个‘马革裹尸’!”吴汉大笑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收复了吴汉和刘秀的亲卫军。这一夜,郭圣通却宿在了刘秀的卧房。
刘秀躺在那里,若不是胸脯还会微微起伏,就像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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