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昔日初见时的那个娇娇女,为他打理邯郸城,为他屡屡动用自己的嫁妆,为他忍辱负重,竟送出了那般无价之宝给阴丽华,为他……
“我刘秀何德何能啊!”他叹息,眉眼中却全是骄傲之色。
忽然,他急转过身,一把抓起小几上的信简细看。
这是一封极为普通的家书,同一般家书微有不同的是,这里还提到了邯郸城的局势。这些刘秀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他放在邯郸城的眼线不是用来吃白饭,什么都不做的。
他逐字逐句再看那信简,却发现其中有一句话:‘妾听家仆行商者议论,赤眉军仿佛有异,往东集结十分迅猛,不知为何焉?’
“赤眉军有异?行动过快!”刘秀越看越是心惊。
“来人啊!”他喊道:“速传耿弇,耿纯,来歙、贾复、朱佑等将军前来!”
外头亲随应了一声,刘秀却怎样都坐不住了:“赤眉军快速东上,那么,关中……冯异,邓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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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禹刚刚将上郡、北地、安定的大量粮草运至旬邑,便有探子来报,赤眉军二十余万人正朝旬邑杀来。他正想按兵不动时,却又听说,长安守军竟也往旬邑奔来。
如今长安城便是一片空虚。
邓禹有些意动,却终于按捺住了。原因无他。郭圣通三计中,仿佛早已料到,既然他未选下计,自不再做多余之事。
邓禹不知道,他这个念头将避免了多少不必要的伤亡,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郭圣通的锦囊妙计。毕竟上一世,邓禹在关中之战中,吃亏之处便是来自于此。
那一场战役,他所带精兵最后生还者不过百人。
其中原因有他在占据旬邑时,因长安城空虚,进军长安导致首尾不能呼应。更有原因,却是来自与冯异的配合。
前者,今次他已避免。
后者,郭圣通却已呈书于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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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以为该派人速通知冯异与邓禹将军这一大事。”来歙在这片熬人的沉默中,率先发言。
刘秀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是该通知,只是这邓禹却并不知我派了冯异去上党一带。”
来歙还未反应过来,耿纯已然明了:“如此,陛下不妨使人告诉邓将军,赤眉军或有异常,命关注之。再使人告诉冯异将军,赤眉军异常为何。命其多关注邓禹将军之处,随时使兵援之。”
贾复略一思索,心头不由大惊:‘陛下向来信任邓禹将军,此次却多番隐瞒,是为何焉?’
而耿弇朱佑已忍不住开口:“陛下此次对邓禹将军,是否过于严苛了?”
耿纯道:“两位将军多虑,陛下定是为邓禹将军好的。”
贾复一听,继而明悟:“陛下对邓禹将军当真是好极。耿纯将军此言甚善。”
来歙也明白了:“原来如此,陛下真是用心良苦。”
刘秀叹气道:“仲华与我相识于微末,互相扶持至今,我对仲华爱之重之。只可惜,仲华为人太过正直,兵不厌诈,可惜他缺乏这点。此次关中之役,我便存心砥砺他。使他成长。”
几人听了齐齐拜服,皆感叹刘秀高义。
刘秀掩住心头自得,朝五人做了个揖:“诸君待秀之义,秀永不敢忘。若真能复兴我汉室。必不薄于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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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提郭圣通与刘秀这端如何各取所需,春风得意。
先说南地宛城那头。
阿郑听从郭况之言,带了千金去交予那说书的老蔡头。老蔡头是实诚人,自百般推脱。阿郑是个不善言辞的。干脆扔了钱袋便走,只余下一句:“大郎让你尽快去河北避难!”
阿郑从老蔡头家往回行,便路过了那悦来客栈。他心念一动,进去要了酒食,自酌起来。
阿郑是悦来客栈的常客,小二也极为习惯他,说来也有趣,阿郑偏好这杯中之物,当年若不是因此。郭况也没有机会同张英结识。
此时的悦来客栈人寥寥无几。阿郑在老蔡头家那烦躁的心,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老蔡头捡了钱袋,越想便越是不安。叫了儿子将那钱袋给郭况送回去。又叫老婆子同媳妇赶紧收拾细软,准备明日一早便辗转去往北地。
老蔡头的儿子连夜打着灯笼便深一脚,浅一脚往刘大郎家中奔去。
而此时的刘大郎家中。
郭况眼见着阴就叫了长随上前扒他的衣服,手心不由得骤汗。心头只盼着阿郑赶紧归来。
他做出镇定之色,冷笑道:“我却是不好南风的,且我乃良商。你无辜使人扒我衣衫,是要作甚?”
阴就冷笑:“你怕男人剥你衣服,难道是心虚不成?”
“笑话,”郭况道,“你若是个娇俏小娘子,我便让你看千万次也可。哦,不仅是看,你还可以摸。但前提是,你须是个娇俏的小娘子。”
“娇俏小娘子是没有,”阴就一把拽起郭江,“长的还能看的阴阳人却是有现成的。”
郭江闻言一时大窘。而这屋里头所有人都忍不住看他,就连郭况也不例外。
郭况没想到今日竟有那么多的意外:郭江识破了他的身份,郭江自己变成了内侍……
“我竟不知,前日的‘郭家大郎’竟什么时候入宫做了内侍。”他道。
郭江闻言心头大恨,他不敢恨阴就,便将这全部怒火发泄到了郭况身上:“小爷今日便要你当个内侍!”
他强站起身,以饿虎扑食之势冲向郭况,对着他的衣衫撕扯起来。
“内侍大人是饥渴了?”郭况被他按在身下,挣扎不得,便出言相讥,“我已说过,我不好南风。与你同来的这位郎君可是没有满足你?怪不得你与那郎君脸上都顶着拳印,竟是因为不够满足吗?内侍大人,打野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他正说着,忽听外头门响:“刘家大郎可在?刘家大郎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