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圣通再也忍不住,扑进了她怀中:“阿母。”
“乖,”郭主轻轻拍打她的背部,“通儿,此去邯郸,阿母恨不能身随。你千万要保重自己。你在军中且记住,勿要锋芒毕露。少说多做,还要懂得让别人替你喊累抱不平。那风雪雨露四个是你自己选中的,让葵女好好调.教着。既然去了,便要最大限度的获取刘秀的好感。阿母和况儿,也会为你掠好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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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圣通去邯郸那一日,刘扬等人皆纷纷送至城门。
郭圣通拜别众人后,在葵女的搀扶下,上了牛车。
未走多久,便听有人道:“娘子,有一和尚拦了路。”
葵女忙下车去看。过了会儿,葵女过来:“娘子,是竹若大师来了。”
郭圣通下了车,便见着一黑衣男子。
他站在那里,双手合十,只远远看去,便让人觉得仙风道骨,心旷神怡。
他张嘴:“吾乃竹若,汝出生时,吾曾让人送过百日诞贺礼。如今,汝羽翼渐丰,凤初成。吾特来相送,不知可否给吾一柱香的时间?”
郭圣通点头:“大师请。”
葵女早已在一侧的山亭中铺好了软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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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从俱已支使开去。葵女又搬出了茶具跪坐在亭外煮茶。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奶娃。”竹若伸手比了一比。
“阿母同我说过她与阿父和大师一起长大的情谊,这次也多亏大师了。”郭圣通道。
竹若一愣:“她说过?”
郭圣通点头:“自然,阿母说,大师同阿母阿父情同手足。”
“情同手足吗?”竹若重复了一次,复又浅浅笑了。“她既如此认为,那便是这般吧。”
只这一句,郭圣通便心生出几分疑虑来。
她细细瞧去,却见竹若表情并无异常,仿佛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只是她的幻觉。
可她知道,竹若的确有过那一瞬的失态。她想,或许,有什么事,是阿母所不知道的。
“你来随意写一个字。”他从身旁的黑色小包中,拿出纸笔。
郭圣通提笔不假思索,便落下一‘郭’字来。
竹若细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又拿出三枚古铜钱,让她抛到桌上。
郭圣通依旧照做。
“我曾为你算过卦,”竹若道,“和破虏将军所说的凤命一事,原非是假。”
他道:“我曾算过你的命运,一生大吉又大凶,我一直没有猜透。听说你病后,我便又为你算了一卦,却发现,什么都算不出来了。这次,我来见你,除送别外,便是想为你再算一卦。”
郭圣通一时手中竟然沁出汗来:“大师,那,现在如何?”
“竹若才疏学浅,竟不得解。若竹若没有猜错,你的命运不知因何,竟有了变化,不在这天地之间了。”竹若道,“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
郭圣通一时心跳如鼓:‘这竹若是何人?他竟有这本事,竟算的如此精准,上辈子她的命,可不正是大吉又大凶?贵为天下之母,却活的不如婢女。可是,说是悲惨,到死,她也仍是个中山王太后。同历朝废后想比,又可谓是幸运了。而她病后,不正是,重生之际吗?’
“还请大师为我细说。”郭圣通侧耳倾听。
“这好事,代表这命运将完全为你掌握,不是好事也因,这命运完全为你掌握。”竹若道,“既如此,我纵有心,却也无法为你提前参透一二,好有个和缓之地。”
“可笑我竹若精心参悟了这么多年,只一夕之间,你,你阿母,阿弟的命运却都是我再也无法参悟的了。”竹若叹息,“学之无用,学之可笑。”
“我阿父……”郭圣通心念一动,突然想起那时郭昌要应郭决之邀,同他一起跑商时,曾有神秘来信劝阻。可郭昌犹豫几日后,终究抵不过郭决的苦苦哀求……
“当年,那密信可是来自大师?”郭圣通问道。
“当日,我测出伯夷兄将有性命之忧,故苦寻避救之法,却只算出,若是闭门三月,方有转机。我自己,因强行逆天……不然,那次我原该亲自去的。”他摇头叹息一声。
郭圣通心头感动:“若我阿父不为二叔所动,真如大师所言,闭门三月不出,想必那场祸事,也落不到阿父头上。只可恨,我阿父这一生都在帮他,他却在那时候,弃我阿父,自己逃生。”
她复又起身拜谢:“大师一信之恩,一语之恩,我郭圣通没齿难忘。”
“不必,”竹若道,“这原是我身为伯夷好友,该做的。”
“我此去邯郸,日后,想必还将随将军辗转多处。阿母一人在家,我可否将阿母托付于大师?”郭圣通道。
竹若浑身一震,好会儿,方才镇定下来:“敢不从命。”
郭圣通顿时喜形于色:“那般,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娘子此去邯郸,”竹若道,“我曾与那刘秀将军有一面之缘。观将军的面相倒是可成大事的。但,他疑心病过重,且爱附庸风雅。我那时,便是耐着性子,摆了几日高僧谱,又多找士子日日歌颂我之品德和高明。最后又精心策划偶遇,如此,方让他信了一二那传言。这还是瞄准了他宁可错信,不可错失的心态。”
郭圣通闻言,更是佩服:“大师高明。”
“你今次去他身边,我只劝一句,不可锋芒太过。娘子今年才十四吧。”竹若道。
“正是。”郭圣通应道。
“既如此,娘子便要多加善用,毕竟,人一生只有一个十四岁。娘子若有高见,不妨用南阳人之口诉出。”
“南阳?”郭圣通皱眉,她原设想的是用北地之人。
“南阳!”竹若道,“不可多用北地之人。”
郭圣通浑身一颤。瞬时茅塞顿开:“多谢大师教我。我险些又要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