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专业的录音制作。前世live经验很多,而且通常是在嘈杂的环境下演出,让他养成了良好的心理素质,面对再多的观众再混乱的局面都能够演唱自如抓住听众的耳朵。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在底层夜店唱live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少随意轻挑的演唱习惯,在live场上可以一带而过,甚至面对面的演唱也很被人发现问题。然而以专业的录音设备收录下来,这些不良的习惯造成的缺陷就会数倍放大,变得极其明显刺耳。
第一次录制的母带完成之后,贺景临贺声宇和江枫自己听了都连连皱眉。贺声宇本着“音乐人的矜持”,难得地板起脸来花了近四十分钟跟江枫一一细数他演唱中的诸多问题,并且异常严肃地要求江枫从现在开始禁止演唱一切歌曲,每天只做发声练习,尽快改掉这些坏毛病。
江枫自己也着急。想到贺声宇虽然生活作风让人呵呵,在音乐上的见地倒着实中肯,就严格遵照他的建议,每天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做最基本的发声练习。从吹唇练习到母音练习到连顿音练习、共鸣位置练习、咬字练习,每一个音都异常小心谨慎,有意克服自己轻挑随意的习惯。
于是他又比之前起得更早了,每天晨跑之前先在小区的公园里练上两个小时唱,白天没安排的时候会再练两个小时,晚上再练四个小时。王燕见弟弟这么辛苦心疼得要死,每天变着法地给他做各种好吃的,补养嗓子的药膳更是没停过。江枫方法适当,加上王燕的悉心调理,每天大剂量的练习下来,也并没给嗓子造成额外的负担。
苦练之下成效非常显著。只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江枫的进步就已经得到贺声宇的首肯,终于获准演唱完整的歌曲。时隔半月再次演唱这首《finale》,录制出来的母带效果让贺声宇惊艳不已,随意的毛病都一扫而空,发声更加直率肯定,凝聚力极强,简直像是每一个音符都能直直扎进听者心里。
金牌制作人听完刚刚录制完成的母带,沉默了良久良久。江枫在录音棚里等他开口,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改进的地方,哪知等了半天贺声宇都一言不发,最后按了两个键把那盘母带又播放了一遍。
这一次贺声宇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静静听着无伴奏的母带中江枫干净的声音,表情显得无比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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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个多月下来,时间就到了六月中旬,中国巨声第三季的启动仪式已经举行,正式的录播马上就要开始。盲选江枫仍是打算唱那首《从开始到现在》,与现场乐队的几次磨合都非常顺利,就等几天之后上台。
他在这边玩得不亦乐乎,贺景临可是不爽已久。从四月下旬那次试音开始到现在,正经过去了快两个月,都说夫妻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两个月坐热气球都能绕地球一圈了,到现在还没和好,这张床是要有多长?
……虽说偷偷在编曲里面加入他唱过的歌来对他表白什么的,确实让人感觉还不错啦……不过这么拖下去像什么样子,难道真的当他贺大少好糊弄么?
所以这天江枫送走了王燕,正打算开始晚上的发声练习的时候,就听有人狂按了七八次门铃。
重生以来会来他家里找他的人满打满算就只有李程越、王燕、贺景临三个,而且这三个人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都有他家钥匙,进门从来不打招呼……会有人按门铃的情况江枫还是第一次遇到。他有些狐疑地过去开门,还在想也许是程露遇到了什么在电话里说不清的大事。
当然贺景临是有江枫家门钥匙的。他就是心里别扭,非得让江枫过来给他开门而已。大门一打开江枫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被贺景临一把搂进怀里狠狠吻了上去。
“呜……”
男人吻得极其凶狠,右手用力捏住江枫的下巴,强迫他张口接受自己。灵巧的舌探入他的口中,粗暴地攻击着口腔的每一寸敏感,掠夺着他口中的氧气。牙齿撞破了嘴唇,吻到后来,两人口中都是一片浓重的血腥。
贺景临一直吻到江枫全身发软才放开他。激烈的长吻迅速消耗了体内的氧气,江枫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漆黑的眸子因为呼吸困难而蒙上了一层水雾,单薄的双唇在反复的撕咬中红肿起来,晶莹湿润像在发光,散发着催情的味道。
刚满十八岁、浑身都充满生命蓬勃的力量的青年,露出这种柔弱娇羞的模样,简直就是在勾人犯罪!贺景临一手揽着江枫的腰以免他软下去,低下头就想再亲,结果被江枫扭捏地躲了过去,追了半天愣是没再碰着那对甜美的唇瓣。这样逗了一会江枫脸红了个透,有些无奈地仰了仰头,从他怀里挣了出去。
既然一击得手,贺景临也没恼小猫后来不让亲的事,反手关了门跟着江枫进屋。“小枫,我说,我不来找你,你就真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是吗?”
江枫回过身,微微歪着头疑惑地看了贺景临半天,而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那个,我之前是不是对你说过暂时不见面来的?对不起啊,我完全忘了这码事了……”江枫抓着额前的头发,不好意思地朝贺景临笑了笑。
“呃……”
忘了这码事了……这码事了……事了……了……
那时石化的贺景临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想跟面前这个人,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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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更】
这次终于轮到贺大少站在原地石化了半分钟,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怎么都化不开了。
“喂你不是吧……忘了?就这么忘了?……本来你要是打算彻彻底底断个干净也就算了,偏偏还打电话来撒娇,还拿编曲勾引我!你知道我这两个月过得有多辛苦么?……”一向举止得体的社会精英难得地流露出烦躁的情绪,猛地迈了一步冲到江枫跟前,用手指戳着他的肩胛骨,语气显得无比抓狂。
江枫别过脸去暗暗撇了撇嘴,心想你是想说这两个月憋得有多辛苦么……果然憋久了人会变得比较不正常……总是说社会精英都有变态的一面,看来以后对待这位大少爷还得用更纤细的方法,以免触及到他易碎的神经……
当然这些话江枫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他退后两步异常郑重地向贺景临深深鞠了一躬,用极度懊悔的语气说道:“是我错了,忙起来没顾得上这些事,真的非常对不起。”
这样郑重其事的道歉让贺景临也没办法继续发火了。不过他心里还是相当不甘心的,僵硬了一会,而后冷哼了一声,“……哼,别以为道个歉这件事就能算了。”
江枫又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诚恳的微笑,“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你说吧,想让我怎么补偿你?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尽量满足!”
跟公事公办的鞠躬比起来,青年阳光灿烂的笑容简直杀伤力满点,而且能力范围之内都会满足什么的,真的不是在勾人犯罪吗?!——贺景临本来就被江枫那句天杀的“忘了”戳了痛脚情绪不对头,如今又被金闪闪的微笑闪瞎了眼,竟然破天荒地在跟人说话的时候别过视线,脸颊有点发烫。
他想了半天才说:“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江枫爽快地猛点头,“嗯嗯,什么要求?”
“带我去看你中国巨声的盲选。”贺景临深深地望着江枫,眼神显得异常伤感,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中国巨声是从荷兰引进的娱乐节目。这种选秀模式——the voice在荷兰和英美等西方国家都有开展,并且同样大受当地观众的欢迎。西方人相比中国人以事业为重的伦理观念,更加注重家庭的纽带。因此世界各地凡是引进the voice的节目,必须在演播厅设置亲属陪伴室。选手由家人陪伴来到节目现场,选手上台演唱时,家人和主持人在亲属陪伴室中,通过监视器观看现场的情景,为选手加油鼓劲。
中国巨声当然也贯彻了这个传统。在前两季的中国巨声中,每位选手都有自己独特的奋斗故事,选手与亲人、爱人之间感人至深的互动,成为了中国巨声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中国巨声特别的动人之处之一。
贺景临让江枫带他去盲选,当然不是说要坐在观众席上当背景板的意思,而是要以亲属的身份在亲属陪伴室中看江枫比赛。一般而言,会被选手带去节目现场的都是父母丈夫妻子孩子之类的,最少也是男女朋友关系,要是这回江枫同意带他过去,那两个人就算没有正式出柜,至少在彼此之间,关系就可以算确定了。
哪知江枫刚刚还说得好好的,一口一个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如今贺景临提了要求,立刻就冷了脸,摆了几次手,连连说道:“不行不行,这个不行。”
“为什么?你说能做到的都会答应,这点小事没道理做不到的吧?”贺景临这回是真的的火了,阴沉着脸说道,心里打定主意如果江枫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就立刻把人扔到床上去,非让这货一个礼拜下不来床不可。
“因为你是贺景临。”江枫理所当然地说,“搞音乐的十有八_九都认识你吧?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歌手,带着当年叱咤风云的传奇制作人去参加比赛,这算怎么回事?示威么?”
“啧……”江枫这个理由还真的让贺景临没想出办法来反驳,原本兴奋的心情顿时就被一盆凉水浇灭了。
“而且,这个节目是要全国播出的诶……你真的打算跟我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出柜?”江枫摊了摊手,继续说道。
其实江枫说的这些顾虑,贺景临也不是没想到。只是两个人这种不上不下的半吊子关系太过磨人,让他迫切地确认江枫心里的想法。他还不甘心,顿了一下又说道:“不带我去你准备带谁去呢?我可听说你父母早就不管你了,现在也没什么亲戚……”
贺景临在第一次见到江枫那天晚上就派人查了江枫的底,父母离异各自成立了新家庭,从小就没人管他的事,把他在各家亲戚之间推来推去,受尽欺侮。也因此江枫独立得很早,现在跟家人都完全断绝了关系。
能够作为“亲属”带去参加比赛的人,难道不是就只有他贺景临一个吗?
贺景临本来以为这么一问至少能让江枫纠结一会,结果江枫极度爽快地答道:“带王燕去啊,她是我姐,也是我第一位歌迷。”
……麻蛋他贺景临当年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这不是自己把情敌送到情人身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