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梁佐吹胡子瞪眼,说:“你是指湘南侯那个王老头吗?”
梁希宜在一旁听着乐呵呵的摇着头,王侯爷是祖父的好朋友,是祖母的隔房表亲戚,据说年轻时还喜欢过祖母,难怪祖父懒得提这么个老朋友。
梁刘氏脸颊红扑扑的扫了他一眼,定国公忽的也尴尬起来,两个人虽然还是分房睡,但是最近经常在入睡前唠嗑,下棋,品酒,倒是习惯经常在一起了。此时想起最初成亲时候的往事,竟是有些心跳加速,不好意思起来。
梁希宜见状,道:“祖父的书房要修葺一下,回府后怕是要把祖父扔到祖母院子里去啦。”
梁刘氏佯装不在意的默认下来,说:“也就我那容得下他这个老头子。”
定国公哼的一声撇开了头,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梁希宜心里开心极了,总算允许人将梁希佑放了出来。自从上次出事后,她迁怒于他,整整关了他一个月!虽然还是三日一休息,却是不准离开别院了。
梁希佑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定国公也认为这次他闯了大祸,居然让欧阳穆受伤了,坚定的支持梁希宜的决定,从而彻底结束了梁希佑休闲的日子。
欧阳穆听说梁希宜动身回京后,命令侍从开始大规模修葺刘院外府邸。
他上一世是镇国公世子,这一世是靖远府嫡长孙,其实对待生活和生存环境是有一定挑剔的,若不是为了梁希宜,他才不会窝在这么破旧的院落里那么久。
靖远侯即将进京,白容容兴师动众的整理侯府,皇后娘娘也是分外期待见到嫡长兄。她是母亲四十岁方有的幼女,几个兄长将他宠爱的无法无天,几个侄儿也比他年岁都大。若不是嫁给皇上,谁敢纳妾气她?她日子定是过的相当逍遥。即便是如今身为皇后,她也不是对皇上一味的逢迎,否则皇上怎么会越来越反感欧阳家呢,归根结底,根源在皇后这呢。
白容容进宫觐见太后,被长公主和李氏留下。
长公主端着茶杯,抿了一下,故作随意道:“听说侯爷此次还带着几个少年将军?”
白容容心知太后李氏挂念那个被寄养在一户普通李氏人家的李家后代,仔细回话道:“是啊,都是此次跟大公子平定南宁有功之人,十几岁的少年将军有五六个呢。其中以隋氏家的二公子和李家大公子最为突出。”
“哦,隋氏一族经常出少年英豪倒是理所应当,就是不知道这位李家大公子是谁,说起来同太后娘娘还是本性,怕是几百年前是一家呢。”长公主柔软的声音缓缓道来。
白容容掩嘴而笑,心想老侯爷倒是真敢把李家少年郎带出来,这要是引起了皇帝的猜疑可咋办!要知道当年之事皇帝做的隐秘,绝对不允许有落网鱼儿活下来,否则岂不是拆穿了皇帝真面目了!说到底,她还算是李家嫡出女儿呢,如今却顶着白氏姓氏苟活于世,明明清楚太后同长公主才是世上最亲近之人,却一生都无法相认。哎,这世道,从龙之功再好,也莫过于功高震主的风险。
她明白太后娘娘是真心挂念那个孩子,索性多说了一些:“这位李家少年郎祖上是农户出身,后来成为当地富绅,又买了员外的封号,但是家中子嗣艰难,他父亲据说纳了十几个姨娘最后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不过好在儿子出息,这两年跟在穆哥儿身后,倒也渐渐成长起来。”
太后李氏在一旁嬷嬷听着,不一会就红了眼眶,当年震慑朝堂,手握兵权,响当当国舅李氏一族竟然只剩下这么一个男丁,而且还只能避开风头,寄养在如此风评的农户家里,不知道日后可否有机会认祖归宗。如今这孩子即便进京她也无法同他相见,只可以默默关注,就连庇护于他,都要假借欧阳家之手。关于他的生活,也只是在长公主,白容容之间谈论。
想到他同白若兰一般的容貌……太后李氏皱起了眉头。
白容容遗憾的说:“可惜这孩子的脸上受过伤,否则倒是想将家里的侄女许配一个给他呢。”
太后李氏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心疼,长公主怕她神伤,命令侍女服饰太后休憩。
欧阳灿惦记梁希宜的事情,没有等候祖父一同启程,自个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靖远侯府得体的管事共有三位,大王管事是老侯爷小时候的长随,主要听老侯爷指示,因为京中主子少,此次又是随欧阳穆进京,所以以欧阳穆的指示为先。
小王管事是西北侯府的管事,白容容常年管家,所以小王管事是白容容身边的一位得力干将。
还有一位小李管事,继承了他爹的差事,看管京中靖远侯府的宅子,说不上是谁的心腹,但是碍于世子爷是靖远侯长子,他暗中向大房的白容容示好。但是白容容对于京中的人都不信任。
于是他又向欧阳穆示好,欧阳穆手下亲兵无数,根本懒得搭理他,无奈中李管事为了可以得到主子们的待见,开始追着欧阳灿屁股后面跑。
此次欧阳灿归京,他第一时间率人去城门口迎接,又听说欧阳灿为定国公府三姑娘神伤,开始使人暗中打听梁希宜的事情。在打探的过程中,他有一个远方亲戚的儿媳妇妹妹是定国公府秦氏身边的大丫鬟。他通过她接触到了大老爷身边的长随梁大。
下人们比主子们还爱私下议论小姐们的八卦,八卦大老爷酒后的言语,说到大老爷对欧阳灿特别看重,但是无奈的是老太爷此次从别院回京,已经打算同秦家交换庚帖,正式卜八字了。
李管事得了这个隐秘的消息急忙禀告给欧阳灿邀功。欧阳灿听到梁秦两家要交换庚帖,脑子仿佛被什么轰了一下,久久无法回神。不知不觉中,梁希宜同他越走越远了。
他站在太阳底下,四周人来人往,他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突然发现,他已经到了哭都没有用的年纪,梁希宜不会怜惜他的真心,父母不会认同他的胡闹,他注定了只能看着她嫁给别人吗?
李管事没想到小主人变得如此失常,试探性的说:“其实,我听说定国公府的大老爷和三姑娘的父亲都不希望她嫁给秦家小子,或许这事儿还有机会。”
欧阳灿神色一沉,道:“你可是能帮我请出定国公府的大老爷和二老爷?”
李管事怔了片刻,琢磨此事可否绕过白容容去帮欧阳灿。
欧阳灿见他不语,不快道:“你帮我办成此事,我必有重赏,若是办不成,你的差事我看日后也可以不做了。”李管事咬住下嘴唇,暗道,不过就是帮他们牵线而已,对此事应该于事无补,就算出事,那也是小公子闯下的祸,大夫人不会不管。
反过来如果干好了,从此他成为欧阳灿身边第一人,小公子必是要留下可以跑腿干事的人,不会轻易置他于不顾。富贵险中求,总比此时惹恼小公子,彻底被踢出靖远侯府强吧。再说眼看着靖远侯即将进京,西北侯府中的管事一抓一大把,他若是再抱不住小公子的大腿,完全可以光荣卸任了。
靖远侯府
欧阳穆难得有闲情雅致书写信函,这是一封道歉函。
自从上次他感觉出梁希宜对他发自内心的排斥后,就打算一定要同梁希宜正式道歉了。
但是如何道歉,因何道歉,为何道歉一直是困扰着他的最大难题,从而这道歉函三番五次的书写完毕,又被他攒成纸团,扔了出去。
上官虹犹豫的走了进来,道:“大公子,灿哥儿那里和定国公府都有了消息。”
欧阳穆微微一愣,急忙饶有兴趣的抬起头,说:“定国公府怎么了?”
上官虹望着主子一脸迫切的模样,沮丧道:“湘南侯爷过两日进京,定国公为他摆宴,邀请了秦老太爷,怕是会在那时交换庚帖,拿去对八字。”欧阳穆点了下头,看来秦家内部的事情要尽快解决了,至于欧阳灿那边,小屁孩一个,梁希宜又对他没意思,他倒是不甚关注什么。
“府上的李管事见投靠咱们不成,去抱了灿哥儿大腿,他倒是有几分本事,竟是摸到了定国公府大老爷身边,和他家长随建立了联系,如今牵线同定国公府大老爷二老爷见面的事情。”
欧阳穆对此嗤之以鼻,欧阳灿真有他上一世的风范,专门走邪魔歪道。他不怕敌人强大,就怕欧阳灿这个队友拖累自个,反而让梁希宜对欧阳家有强烈的抵触情绪,沉默片刻,道:“秦家那小子的庶出表妹打算何时动手?”
“不清楚呢,不过听她的丫鬟说,表妹已经给秦宁桓写了不下十几封信函,其心可见是真爱。”
“是真爱就该立刻扑上去。”欧阳穆轻轻呢喃,这家子人真不愧是“书香门第”,秦宁桓拒绝的信函都能拒绝出十几封来,可见其心太过柔软,早晚可以被庶出表妹彻底攻陷,前提是表妹可以再无下限,比如宁可做妾不要名分,当然,其背后也不乏秦宁桓母亲的刻意放纵。
“公子,老侯爷即将抵京,大夫人那里忙的热火朝天,您是不是也该适当出个面呀!还有三日后进宫的事情可千万别忘了。”上官虹忧愁的提醒着,他们家大少爷从别院回来就闷在屋子里,若不是他天天守在门外,十分清楚不曾有人进来,或许会怀疑这里面不会藏了什么人吧。
“嗯,命人继续盯着定国公府和欧阳灿。”欧阳穆垂下眼眸,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是没想出可以让梁希宜平静面对自己的办法。他上次真是嘴巴贱死了,没事说那些话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