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小心!”旁边的亲卫无法用兵器抵挡,情急之下把贼将从马上扑了下。,咸宁公主的箭插在了亲卫太阳穴上,箭杆上的羽尾不停颤抖,而另一支箭则穿过亲卫的喉咙,力道不减,扎在了一个骑兵身上,亲卫与骑兵双双落马,没了声息。
贼将被撞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差一点被后面的马踩伤,被两个亲卫扶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见一击不得,开始迂回杀出,从他面前掠过的咸宁公主,大喊大叫:“给我杀了他!我要拿他的脑袋当酒壶!”
咸宁公主把他的大呼小叫抛在身后,带着妱姬和清奴等人,凿穿官军的左翼,退回到下坡的位置。此时官军在贼将的呼喝下集结起来,从两边推了过来,似乎想把这十几个人包围绞杀。
“我们还有多少人?”咸宁公主冷静地问道。
“十八个。”清奴平静地回答。
这一问一答中,妱姬的脸色黯然下来。这些侍女不止是她的亲卫,还是保护她多年的姐妹,每一个都是她舍不得的宝贝。之前帮咸宁公主挡追兵那一回死了一个,她心疼不已,现在又死了两个,她的心在滴血。但是她很快振奋起来,沙场敌对,能够马革裹尸还是每个人的目标,何况是为了救人而死。
“杀敌多少?”
“二十人。”
咸宁公主叹了口气,抖索精神道:“以一换十,你们不负武姬卫之命。”她举起被鲜血染红的剑,大喊道,“只杀贼将!投降不死!”
“杀啊——”
武姬卫高声大喊,跟着咸宁公主再次点头扎入官军人群中。
在山上眼睁睁只能看着咸宁公主杀敌,还有起来被官军屠杀的村民一个个倒下,宋致痛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她死命地喊着不要,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早就知道她会失控的窦途捂着她的嘴,冷酷地看着下面宛若地狱的景象,无动于衷。
宋致的眼泪打湿了窦途的手,窦途似乎颤抖了起来,耳边喊杀声此起彼伏,还有惨叫声不绝于耳。宋致悲痛欲绝,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侍女一个又一个冲马上落下,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人在眨眼的瞬间死亡,被砍成肉酱,或者是看着下面惶恐崩溃的村民,前一刻与她们欢喜宴会,转眼间尸首分离。她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也并非第一次直击死亡,可是那么多好人,那么多无辜的人,意外突然降临,夺走他们的性命,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
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而自己躲在竹林中苟且偷生?她的心要何等恶毒,才能对这场炼狱景色熟视无睹?
“求你……”宋致含糊地流着泪,恳求窦途,“我要杀了那些人!”
窦途却冰冷地望着她,残忍地告诉她一个事实:“你太弱了,去了是拖累公主。这些世道里,最不值钱的是人命,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他看着宋致愣住的脸,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宋致,你为什么会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愤怒哭诉?你忘了吗?你们宋家,当初是怎么一把火烧了两百多人,无一人生还?还有,那两个虎贲郎保护你而死,你为什么不反击那些贼人?我不跟你讲你们宋家是如何沾满鲜血,在万顷良田之下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也不跟你讲因为你一个人,宋家要死多少的人,你最直接的感受就是那两个虎贲郎,他们为什么而死,你心里不清楚吗?”
“其余的人死,可以说是因为宋家,而不是你宋致,可是虎贲郎的死,就是因为你!”清冷月光下的窦途忽然嘻嘻一笑,一如平常没心没肺的样子,“因你而死的虎贲郎那是为责任,没话说。但是如果公主和妱姬有事是因为你愚不可及的同情心和虚伪的善良,别说是这个村子了,就是整个荆州,整个长沙国,都要死在陛下的屠刀下。而你,是始作俑者。嘻嘻,你软弱无能,没有办法救他们,你还要逼着公主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抽身离开,却为你的指责而不得不冲向几百倍的敌人,好哇,我以前只觉得你天真,可是我现在觉得我错了。”
他凑到宋致面前,嗤嗤地笑:“你这不是天真,你这是以救人之名害人,你是愚蠢!你除了流眼泪你会干什么?要不是公主再三护着你,你早死一万遍了,而你回报公主的是什么?自以为是,沾沾自喜。”
宋致望着他嘲弄的神情,整个人如遭雷击,扭头看着官兵又杀了一个侍女。而一边的老婆婆和小女孩已经被分开了,一个官兵把小女孩提了起来,当着老婆婆的面开膛破肚,脏器和肠子流了出来,鲜血溅在老婆婆身上,老婆婆发疯地大叫着,捂着眼睛。
那凄厉的尖叫刺进宋致的耳膜,她瞪大了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她颤抖着唇,眼前似乎已经看见血色弥漫来,鼻尖也闻到了血腥味,铺天盖地都是惨叫和鲜血。
她撕心裂肺地仰头要叫出声,窦途手疾地把她嘴巴捂住,那句尖叫闷在喉咙里,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突出来。她张口咬住窦途肌肤惨白的虎口,用尽力气咬得血肉模糊。窦途没吭声,就这样任她咬着,回头看向战场,眸光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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