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被沈浪这么一抱,顾宁远的感觉奇怪极了——
一方面,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掠过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仿佛,两者有某种相似之处;
此外,这位沈公子,年纪看起来虽比自己小几岁,然毫无疑问是一位清俊活泼的少年。
而最匪夷所思的是,顾宁远觉得,自己对这位沈公子的拥抱,竟毫不排斥,还生出莫名想亲近之感。
天晴风和,花园风景宜人。
管家在把沈浪与小药童往卧室方向引,顾宁远落后两步,望着沈浪把玩折扇、悠然前行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
……
这一日,沈浪给王爷针灸完,又睡过去了。所幸沈浪对回柳亭心心念念的,便醒的早,正好赶上管家帮王爷收拾妥当,三人正要出府的时刻。
沈浪气喘吁吁的追上去——
“王爷,王爷,等等我!”
闻言,陶初步速不减,陶管家和王爷却慢了下来……由是,三人行的散步,加了一个沈浪,变成四人行。
……
此时正是临近傍晚时分,碧蓝天空正被红霞层层涂黄。柳堤静,微风荡。
沈浪知道自己昨日为何会与王爷错过了——她走路向来喜欢独辟蹊径、抄近路,重生以来王府这片走过几遭,便被沈浪无意识划入熟路范围,昨日便是下意识的抄了小路走。
而王爷一行人却是走的最宽敞的大路。此时,许是尚未到贵人们的归家时刻,大路人影稀少。
某种程度上,沈浪是个闲不住也憋不住的泼皮性格。静静走了一会,沈浪忍不住了,主动撩王爷说话——
沈浪笑嘻嘻地,明知故问:“王爷很喜欢到回柳亭散步?”
顾宁远侧头,微笑,颔首。
沈浪继续:“为何呢?”她看看周围绿柳沙堤的景色,觉得也并无特别的啊。
再看王爷。
顾宁远双眼似乎茫然一瞬,似是第一次被问原因,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顾宁远也不知为何。
他是先皇最小的儿子,先皇去世、皇兄继位,顾宁远很小时就开府独居了。也不知是哪一天,顾宁远突然发现在回柳亭内静坐,偶尔看看远处小城门前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烦恼便能一扫而光,慢慢平静下来。
然这些,却是不必与这位沈公子多言的。
顾宁远脸色一时为难。
这么优秀的颜摆在眼前,竟蹙了眉头,寡人好色的沈浪怎么舍得难为美人呢?
便换了话题,一本正经的:“经此数日,王爷觉得这针灸之法如何?”
这问题比较好答。
顾宁远松开眉头,恬淡道:“很好。”顿了顿,似觉得这形容太粗糙、不够准确。顾宁远微笑着点头,又强调道:“很有用。”
确实有用。这几日,顾宁远不仅睡了十多年来未曾有过的午睡;更难得的是,他这几个晚上,都是一觉睡到天亮自然醒,没有失眠,也没有梦魇。
若非今日午间被沈浪一抱之后突然想起梦境,顾宁远几乎觉得自己已经摆脱莫名其妙的梦境困扰了。
思及此,顾宁远看着沈浪的目光,几分感激、又几分惊异。
自己半路出家的医术得到王爷肯定,沈浪颇为自得的哈哈大笑,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王爷几乎有问必答,不答的时候沈浪便主动跳过,天马行空的东拉西扯;散步的气氛尚属愉快。
转眼间,一行人已步入回柳亭。
陶管家忙着给王爷抹石凳、铺毯子;陶初则手脚迅速的摆放茶具、摊开书卷,时不时盯两眼不停逗王爷说话的沈浪,目光充满戒备之色。他对这位姓沈的,总有某种莫名的恶感,觉得这人的存在,对王爷是个威胁。
亭外柳枝如烟荡漾。
陶管家侍立于亭口石阶,陶初则被遣到亭外守候。
亭内一时只剩下沈浪与王爷二人。
王爷如往日般坐于石栏杆旁,膝上盖了一张薄毯,毯上摊开一卷书。
沈浪却耐不住静坐的寂寞,折扇一摇,在亭内来回转了几圈;发现——
无论从哪个角度往外观赏,亭中所观,都并无出奇景色。充其量,在王爷所坐之处,可隐约看见远处朱雀大街与皇城交界地方,在小城门处进进出出、熙来攘往的小摊贩以及下朝或游玩归来的达官贵人、贵妇贵子等……
然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只是一个小困惑,略想无果,看着王爷美貌如此,沈浪也不忍为难,便不想了。
顾宁远安静低头观书。
沈浪笑呵呵的坐到王爷身边,又撩他:“王爷,你整日看书的,闷不闷啊。”
顾宁远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