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镇总共三家面店,其中一家卖羊肉面,另外两家卖的,则是肉丝面猪肝面鱼片面之类的面条。
而所有的面里,羊肉面是档次最高的。
肉丝面一块五一碗,羊肉面要五块钱一碗!
卖羊肉面的那人,顺带也卖羊肉,因为整个镇上只此一家卖熟羊肉的,他生意非常好。
石振记得自己两千年左右在这边当包工头,就听关白羽说这家当时开得更大了一些的羊肉面店,一天净利润就有一千,一个月能赚两三万。
这在21世纪初,绝对是高收入了,他当时做包工头有好几万收不回来,正愁得不行,想到人家卖面天天钱货两清,羡慕得都想改行了。
可惜那面馆老板有钱之后可这劲儿花,还赌博……这人到最后也没成为大老板。
现在大家收入低,购买力没五六年后高,面店肯定赚不了一天一千,但怎么都赚的比他多。
人家有正经店铺,他就摆了个摊子,自然比不过人家。
虽然已经早上九点多,但羊肉面店里,依然有很多人坐着。
他们中有些,是刚进来吃面的,也有一些其实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他们早就吃完了面,但就是不走不停地找人吹牛。
一辆面包车突然在面店门口停下,紧跟着,一个黑胖的中年人就从车上下来,进了面店。
“是闫老板啊!”
“闫老板来了啊!”
在面店坐着的人里有认识这人的,当即招呼起来。
来的正是闫江涛的父亲,他进了面店,就跟老板道:“老板,给我切十块钱羊肉,十块钱羊百叶,再来瓶劲酒。”
“好咧!”那老板
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很快就端出来一碗羊肉,一碗羊百叶。
羊肉烧得喷香,上面撒了蒜叶,看着就让人觉得特别有食欲。
闫江涛他爸拿了个碗,给自己倒一碗酒,就吃喝上了。
大部分人过来,只吃一碗五块钱的羊肉面。
这里的羊肉面,面和羊肉可以分开上,他们就让店主先上羊肉,再去旁边舀一碗免费的散装白酒,等配着酒把羊肉吃完,再上面条。
闫江涛他爸也是这样的,只是他要的羊肉特别多,还不要店里可以免费喝的散装白酒,而是另买一瓶劲酒。
这么吃喝一顿要二十几块钱,很多人干一天都挣不到,可以说非常壕了。
面店里的人羡慕地看着闫江涛的父亲,不停地恭维他,老板还特地出来给他分烟,分顶好的烟。
这一切让闫父心情大好,他一边享受周围人的奉承,一边时不时透露出点什么,让周围人更加羡慕。
比如什么他有十来万货款没收回来,比如他给老婆买了金镯子老婆嫌太重不戴,又比如嫌弃一下自己的面包车,说要买辆小轿车平日里开……
他在家开小作坊,其实非常非常辛苦,很少有空闲的时候,而他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他别人羡慕他?
每次来镇上吃牛肉面,都能让闫父浑身舒畅。
闫父一边喝酒一边吃,一吃就吃了一个多小时。
石振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戴着斗笠穿着蓑衣在周围逛了几圈,有些担心。
他怕自己找不到机会揍人。
闫江涛再怎么说,也是个未成年,之前闫江涛口口声声说关白羽脏,他让人去泼个脏水,这算以牙还牙。但他去打闫江涛就不合适了,那分明是欺凌弱小。
所以他打算改揍闫江涛的父亲。
子不教父之过。
而且要不是闫江涛他爸给老师送礼,非让闫江涛和关白羽做同桌,关白羽也不至于被闫江涛欺负。
可是……闫江涛的父亲是开着面包车来吃面的,他要是吃完面条上了面包车就走……石振不一定能揪住他打。
石振正迟疑,就见闫父从羊肉面店出来,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走到旁边巷子里,解开裤子对着墙浇水。
九四年的小镇不像后来那么繁荣,镇上总共也就一条大一点的街,别的都是不大的巷子。
这羊肉面店因为做的独一份的生意,没开在镇中心反而开在镇子外面,周围就全是民房没有其他店。
也没什么人。
闫父正在解决生理需求,突然一个麻袋当头套下。
“谁?”闫父拎着裤子刚问出口,就被推倒在地,紧跟着,就有人一脚脚的,踹在他大腿上,屁股上。
闫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人却并不停,只用嘶哑的嗓音阴阴地说:“让你儿子看不起我,让你儿子看不起我!”
下着雨,地上是湿的,闫父刚才还在旁边上了个厕所。
他倒在地上,被麻袋蒙着头什么都看不到,但能感觉到自己衣服湿了,知道自己肯定滚了一身泥污。
太恶心了!
是谁在打他?他儿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这臭小子怎么就整天给他惹事!
闫父一边气恼一边叫着“饶命”。
石振踹的,都是闫父身上不容易受伤的地方。
他可不想真把人打伤。
踢了几脚,石振就打算走了。
但他刚要走,就见有人从面店那边过来……石振一边用斗笠挡住自己的脸,一边想逃,结果那人看了他一眼,没事人一样往面店反方向走了。
这是……都不打算回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