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打量着他身上那套很平价的休闲服,心里很纳闷儿,这人搁哪休病假呢?
两人从店里出来,罗东才压着声音说:“你吓我一跳,刚进去的时候我还当叶子活过来了。”
“我没在家里休息,出来的时候也没带换洗衣服,翻了半天才找出这身。”周子骞没有明说自己在哪休病假,也没有刻意隐瞒,略显病气的脸透出几许笑意,“我们有夫妻相吗?”
罗东嘴上无德是亲朋近友公认的,可看着这人笑的莫名心酸的神情,竟然觉得他有点可怜,于是含混的评价说:“后影儿有点像。”
周子骞瘦了不少,自从叶涛离搬出周家之后,他那身在道馆里泡出来的肌肉就在以肉眼难察的速度缩水,脂肪没有趁虚而入,于是这人就显得更加高挑了,从身型来看确实和以前的叶涛有点像,不然叶涛仅剩的那几件旧衣服他穿也不合身。
“上车,顺路稍你一段儿。”罗东不知道这主儿才把叶涛气了个好歹,见他提着袋子走在路上,身影孤零零的,在破天荒的觉得他可怜之后,罗爷又破天荒的行了回善。
处于闹市的老住宅区还是那样动静相宜,日行一善再行善的罗东把路上买的啤酒撇给了周子骞,自己拎着打包的饭菜先上楼了。
周子骞自来就爱干净,住的又是叶涛的房子,住了两天的屋子也没瞧出脏乱,只是叶涛的存酒被喝掉几瓶,上面两层明显见空。
罗东踅么了半天也没瞅见李明珏送的那瓶“女儿红”,回头瞧了瞧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二爷,笑骂:“你给李明珏整治的事务所都搬家了,回过头来还喝人家买的酒,你说你丫损不损?”
“我喝的不是他的酒,那是我跟叶涛买的,酒钱给叶涛买基金了,我想以后……”话说一半就断了,周子骞把那盘油腻腻的炒肉推远了些,端起自己那杯酒碰了碰罗东的杯子,“谢了。”
“不用客气,我也是没事儿闲的。”罗东既为自己难能可贵的善举感动,又为把这份善心用在了一个黑心的王八蛋身上不平衡,只能劝自个儿,至少这王八蛋的脸长的挺下饭。
周子骞话很少,大半时间都在听罗东说叶涛的过往。虽然叶涛以前的生活艰辛多过顺遂,可周子骞还是觉得叶涛遇到自己很不幸。
叶涛是个好人,也是个好男人,如果没有出事的话,他现在应该过着平淡安稳的生活,两家小店维持生计,身边有个比李明珏踏实比自己惜福的伴侣,再养一只淘气的猫。当叶涛把太多心思放在爱宠身上时,他的伴侣可能会无奈的提醒他,畜生就该当畜生养,不能当成孩子看待,又或者用嫌弃那只猫的方式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让他哭笑不得的把猫赶下床,然后他会对被驱赶的小可怜儿说:他小心眼儿,咱们让着他点。
这些似曾相识的场景连成了一部胶片电影,在周子骞的脑海里一帧一帧的放映。当那个小心眼儿的男人转过身来时,他发现原来是他自己。那个自己衣着不够讲究,配饰不够名贵,一副碌碌无为的模样,但他在笑,笑容是从心里蔓延到眼底的,既柔和也真实。虽然他拥有的不多,但他拥有的都是他渴望的,于是不多也是许多,甚至是整个世界。
“你没事儿吧?”罗东惊愕的看着周子骞,确切的说是看着他眼角那颗堪比南非钻石还要稀有的泪珠子。
周子骞抬手抹了下眼角,自嘲的笑笑:“可能是年纪大了,黑心也跟着软了。”
罗东被这人泪珠子惊着了,无言半晌才哭笑不得的嘀咕了一句:“我看你像头回失恋的愣头青。”
周子骞倒是一点不避讳,也或许是酒意上头,他竟然跟嘴上无德的对头承认:“确实是头一回。”
“初恋啊?!”罗东惊讶更甚,他万万没想到经历过不少事的周子骞竟然没谈过恋爱,更悲催的是这块low大low大的处女地是让他的假侄子开垦的,从一开始就注定种不出庄稼。
周子骞觉得挺可笑的,也觉得苦涩,初恋晚恋的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亲手埋葬这段感情。不甘也好,不舍也罢,都不能拿来当伤人的借口了,就算他心如磐石,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一个给了他太多爱护和疼惜的人,那样不是自私,而是畜生。
这个所谓的病假之后,周子骞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案牍劳形的处理着永远做不完的工作,八面玲珑的交际应酬,或是全国各地的飞来飞去。他总是那么忙,也总是那么得体,似乎没人能让他乱了方寸。
工作之余的那一点空暇,周子骞大多待在道馆里消磨。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来宣泄那些从容之下的情绪。
这天下午刘恒因为公司急务找到了这里,两人一道赶往公司时,刘恒试探性的向老板征询:“我帮您联系邹医生吧。”
周子骞思量须臾点了头:“也好。”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