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挑战顾怀裕二人的心理极限一样,那个虽说美貌地令女子都自惭形秽、但从一出场就气场极强绝不会让人把他错疑成女人的姬海玉,这时竟然主动走到了那个叫瑟瑟琳的女人面前,直接扭身坐在了瑟瑟琳的腿上,双臂直接勾住了瑟瑟琳的脖子缠了上去,亲密地躺在了瑟瑟琳的怀里。
而跪在下面的男那个男人头都不抬一下,显然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场景让刚刚见识了姬海玉身高的顾怀裕二人看得目瞪口呆,怎么看都觉得极为违和。
就听瑟瑟琳又续上了之前的话道:“老五的事你别管,他那样肆无忌惮的性子迟早是要吃亏的,这回也该让他张张教训!我看都是你这个做二哥的太惯着他了,才让他养成了这么一副性子!”
“哪有?老五其实心性不怀,之前也从来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这次也许就是个意外。”姬海玉声音轻柔地哄着被他这么搂着的瑟瑟琳,眼看着瑟瑟琳的脸色有些不对,忙又转变了口风,“好了,我都听你的,这次不会刻意偏袒他总行吧。”
一直被忽略掉存在感的顾怀裕这时默默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瑟瑟琳这才把目光从姬海玉身上投向了下面,目光锋利丝毫也不逊于姬海玉,声音端的是爽朗豪气:“不错,我就是西海岛上这一任的王,也就是这群海盗里的大当家,瑟瑟琳。”
虽说心下已经有了大概的揣测,可听到王座上的女人就这么干脆果断地承认了,顾怀裕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
原来西海群岛上神秘的大当家,其实是个女人?
第61章旧事
司青被投入西海岛上的水牢之后,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
他年少时也曾父母双全家庭圆满,他尚且记得小时阿娘抱他在怀哄他疼他的情形。那时他还小,见到邻人家里娶亲热闹,嚷嚷着也要娶个媳妇儿。阿娘便取笑他人小鬼大,抱着他嬉笑,说是待他长大后一定为他娶一个贤惠勤劳的媳妇儿。
虽然他出身平庸,可是家里阿翁是做屠户行当的,小时候家里也算是宽裕,在他们住的那一片城区里已经算是有钱的人家,阿娘说是以后要为他娶一个好媳妇儿也不是虚话。
那时的光景还是很好的。
可到了他五岁那年,他阿爹迷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惊鸿一瞥之后便日日消磨在欢场之中,家里的银子流水一样的出去。阿娘性子一贯温顺,可见到这种情景也胸闷气短,因此和阿爹几番起了争执。
阿娘总想着要让阿爹迷途知返,没想到阿爹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根本不听她的。后来阿爹拿钱的时候,动用了家里的积蓄,阿娘拼死拦着,没想到阿爹从那开始就对阿娘动了手,那一次把阿娘打了下不了床。
阿爹花出去的钱越来越多,他们这个原本还算得上殷实的家庭后来也越发贫瘠。家里卖肉的买卖都被荒废下来,阿娘只好自己顶上。她一个妇道人家,一面既要在家里浣衣做饭操持家务,一面又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做起原本该是他爹做的买卖行当,有时还要承受酗酒的阿爹要不到钱愤怒之下的拳打脚踢。他年纪小帮不上他娘太多,只能看他娘一日日地消瘦了下去。
七岁那年,他爹一心迷恋的那个风尘女子却被樊城的一户达官贵人纳做了小妾。可笑他爹为那个女人花了大把的银子,到最后连人都没有捞到。阿娘本以为他总该就此清醒,没想到他爹反而反而酗酒酗得更加厉害,比起之前更加毫无节制。而且不但酗酒,还迷上了赌钱。
家里的钱在他爹的一再挥霍下本就所剩无几,他爹还要拿走家里买口粮的钱财,阿娘担心他挨饿,这次拼了命也不肯让他爹把钱拿走。结果就是那一次,阿爹喝酒喝得神志不清,加上他阿娘身体早就被这两年的操劳熬垮了,他爹一时间下手太重把阿娘竟然活活打死了。
那次阿娘挨打时把他推进了隔间的小黑屋里,他因为太过害怕甚至都不敢出去拦一拦,却不想这一次就是他和阿娘的永别。后来很多年里,他心里都悔恨交加,想着要是他当时出去了多好,就算拦不下他爹,那干脆和他阿娘一样被打死算了,也省了日后的许多磋磨。
反正死了总是一了百了。
可悲的是他仍然活着。
他爹对人说是阿娘积劳成疾病死了,抬了口薄棺就把他阿娘送走了。可是他爹的德行街坊友邻们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大约也猜出了是怎么回事,私底下都说他爹糊涂混账。可再怎么糊涂混账,那也是别人家里的家事,他阿娘没人为她出头,谁也管不得的。
阿娘死了以后,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到了冬天,他竟连件合身的棉衣都没有,每每都被冻得哆嗦。躺在冰凉的炕上,他总会觉得,或许天一亮人们醒来,就会发现他已经被冻死在屋子里了。
可惜的是他还是没死。
到了十岁的时候,他爹赌钱欠了别人一大笔债,他家家徒四壁实在是没有钱了,要债的人也不稀罕他爹的一条烂命,进了他家门发现了男生女相的他,眼睛一下子瓦亮瓦亮的,顿时找到了要钱的手段。
他爹虽然混蛋,但是儿子毕竟还是用来继承香火的。他爹就他一个孩子,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到了这时,也由不得他爹愿不愿意了。他爹被狠狠打了一顿后终于“老实”了,不甘不愿地把他卖进了樊城最大的那家南风馆里。
他的一辈子,就这么毁在根上了。
一入欢场后,此生便都是贱籍。
他恨他爹害了他阿娘,恨他爹这样作践他,那时他是恨不得让他爹去死的。
可是再恨,命运也由不得他。
樊城最大的南风馆自然和一般的小倌馆还是不一样的,并不光是以色侍人,而是细细训练他们每一个人,发掘出每一个少年的特点,将他们每一个人培养成一个独一无二的禁脔。
他从十岁开始学着习文断字,学着琴棋书画,学着讨好欢客的种种手段,就等某一天他“学成”了,就可以把他待价而沽,卖一个大价钱出去。
在挂牌前的三年里,他虽是不得已接受了这馆里的种种调|教,身子虽然已经变得不男不女的了,可他心里却始终坚持自己是个男人。他不想以色侍人,更不想雌伏于那些让人作呕的男人身下。这三年里,他逃了三次,最严重的一次被打断了腿,可惜还是没有逃出去。
被强迫着挂牌的第一天,他被卖给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客商。被迫压在床上的时候,明明心里觉得恶心透顶,可是身体竟然没有太过于抗拒。
他的身体,原来真的已经被“调|教”成功了,以后怕是只能接受男人了。
那时他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是无比震惊和绝望的。因为没有什么,比起真实地发现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变质”了更让人觉得崩溃的了。
在被进入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崩溃到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呕吐,鼻涕眼泪混合着呕吐物喷了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一身。纵然那男人色|欲熏天也是忍受不了的,直接把他扔在床上,找来鸨公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这对于他而言是场灭顶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