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有何不可,太子昏庸,根本就不是帝王之选,你不是说过要助我夺了皇位的吗,难道这一回说话不算话了!”
楼沂南又叹了一声,“不,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改变,只是你应该是顺理成章、受万民拥戴登基为帝的,而不是受到千夫所指、弑父杀弟的成为帝王,后者就算是成为帝王,不是照样在史书上留下污名。”
“那都是身后之事。”这些祁承乾怎么会不明白,只是他急了,害怕、恐惧了,使了这么多手段、花了那么多的心思,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皇位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吗?
☆、第五三章
正殿内很安静,楼沂南和祁承乾说话只能够压着嗓子、靠近了说,先前祁承乾一激动,声音大了一些。
“谁在说话,咳咳,谁在殿内?”皇帝躺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室内这么大的声音就已经够了。
楼沂南和祁承乾闭嘴不再说话,只是祁承乾倔强的扭过头去,不去看楼沂南。楼沂南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凑到祁承乾的耳边说道:“不急于一时,帝位就在这里,什么时候都可以得到,何必在最坏的时机抢过来,日后不是麻烦多多,为何不让别人焦头烂额之后,我们再夺过来,岂不是事半功倍,还能够得到一个好的名声。别说万古流芳都是身后之事,我们会有儿女,难道让人戳他们的脊梁骨、说他们名不正言不顺吗?”
祁承乾有些动摇,只有自己当了父母,才会体会到这份心思,仿佛是感受到了爹爹与父亲的这份担忧,肚子里的小宝贝缓缓的动了一下,一下子就触碰到了祁承乾心底里那根最柔软的心弦。
看祁承乾动摇了,楼沂南试着握住了祁承乾的右手,手指一勾,就将袖袋中的药粉包给拿到了自己的袖中,“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要做就做最好的,是要别人求着你当大齐的皇帝。乖,今天晚上回去我们吃火锅,你不是要吃羊肉嘛,我们今天吃个够。”
祁承乾点点头,推了楼沂南一把,让他出去。
楼沂南嬉皮笑脸的在祁承乾的脸上亲了一下,“在家等我,我下值了就回去。”
“知道了。”祁承乾无奈的出声,要是他不说话,估计楼沂南还要磨蹭一会儿才出去。
楼沂南原路线走了出去,正殿中除了卧病在床的皇帝,又只剩下祁承乾一个人。祁承乾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复又走到桌边,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茶盏,倒了半杯热水,又将刚才倒的已经放凉的温水倒了进去一些。滚烫的水变成了一杯的温水,祁承乾端了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气息虚弱的皇帝,心里面平淡得没有任何情绪的浮动。
小时候,他觉得皇帝那么高大威武、那么的不可一世,渺小如自己只能够任由对方主宰自己的生死。再后来,有了自己的势力,皇帝的权威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他有了皇位上换一个人坐坐的想法。而现在,对皇位他势在必得,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他发现皇帝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生老病死、也会喜怒哀乐,临到垂暮、即将身死,高高在上的权威也毫不留情的摔倒在了地上,在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
“父皇,热水来了。”祁承乾微微弯腰,温声的说道。
就像是太子说的,声音要轻柔、和缓,表情要温柔,祁承乾一一照做了,就看皇帝领不领情了。但皇帝明显不领情,睁眼一看是祁承乾,挥手就打落了祁承乾手上的茶盏,但皇帝身体不好、力气弱,一个茶盏都打落不了,祁承乾手一松,茶盏倒扣,直接扣在了被子上,一下子晕染开了一块不小的地方,
“你,你这个不孝子,畜生。”皇帝喘着粗气吼道。
祁承乾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帝,“父皇不想要喝水,但也不要打翻了茶盏啊,虽然殿内暖和,但被子湿了照样不舒服。”
皇帝躺在床上,只能够仰视的看着祁承乾,这种姿态弄得他特别的不舒服,简直和匍匐在祁承乾的脚下一下,太过让他难堪了。强撑着要坐起来,但是皇帝身子上无力,手臂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勉强了半天,稍微坐起了一些些后气力不支一下子倒了下去,弄得皇帝自己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恍惚间,皇帝好像看到发妻楚氏站在了床边,就那么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就连眼睛里也是笑意,他最喜欢看楚皇后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人身心愉悦,但是她很少对着自己笑,而那么灿烂的笑容他也只见过一次,就是楚皇后与皇弟逍遥散人在一块的时候,那种笑容璀璨夺目。之后,楚皇后就算是笑,眼睛里也是黯淡的、带着哀伤的。
皇帝嫉妒的发狂,自己无法拥有,那么就摧毁个干净好了。
“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的吗,你笑得好漂亮,我就喜欢你的笑容。”恍恍惚惚的,皇帝对着站在床边的祁承乾伸出了手,很明显的,他看到的并不是祁承乾。
祁承乾皱眉,厌恶的侧身,“父皇,你看到的谁?”
声音一响,眼前的幻象蓦然消失了,带着愉悦、灿烂笑容的楚皇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楚皇后有几分相似的祁承乾,而祁承乾现在脸上的表情,真的称不上是愉悦的。皇帝悬在空中的手失去了支撑它的力气,软软的摔在了床上,“咳咳,咳咳,你怎么还在这里,给朕滚,给我滚……”
说到激动处,自称了二十多年的“朕”都不说了,嘴上说着让祁承乾滚,皇帝觉得还不够,拽了床上的枕头、被子……只要是自己能够触碰到的都摔打了出去,“哈哈,哈哈,你笑啊,你怎么不笑了,对,对了,你就对着皇弟一个人笑,我不允许,我不准,我要杀掉你,杀掉你。你不是喜欢皇弟嘛,我就让他一无所有,哈哈。你不对着我笑,我就让你的儿子受尽欺凌、饱受苦楚,哈哈……”皇帝近乎疯癫的拽着被子,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厚重的被子一下子被他扔到了地上,床上够得到的都被他扔到了地上。
皇帝喘着粗气,突然而来的力气让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身体最好的巅峰时刻,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晃动着的帐幔,皇帝咧嘴一笑,瘦弱枯干的手如同鸡爪一般,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抬起了手摸向了帐幔,用力的一扯,帐幔的没有被扯下来,皇帝却摔倒在了地上。
只是这个时候祁承乾已经回到了偏殿,端坐在偏殿之内,守着熟睡的大皇子。
“本王好像听到了正殿内有声音传出来,包公公随本王一同进去看看吧!”祁承乾站在偏殿的门口淡淡的出声说到,准备待会儿带着包有福从偏殿出去,再从正殿的大门进去走个过场。
他去了正殿这么长时间,偏殿内伺候的人都没有反应,那都是因为包有福就是他身边的人,包有福在祁承乾进入正殿之时,就假装自己很困很困,趴在了桌子上睡了。
包有福也是个心大的,加之这段时间也是累狠了,趴在桌子上一闭眼,他就真的睡着了。以楼沂南的武功,当然吵不醒包有福,直到祁承乾从正殿内出来,包有福才被惊醒。
此刻包有福听到祁承乾的话,面带犹豫的说道:“王爷,我们这么进去,要是里面那位真的有个好歹,肯定要引人猜测,要不奴才喊了海德胜过来,海德胜那条老狗是里面那位的死忠,可比奴才面子大多了。王爷,您和大皇子也来了一个时辰了,日头西斜,再过一会儿宫门就要落锁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欠考虑了,就按照你说的办,记得要把自己摘干净了。”祁承乾目光深幽的看着偏殿通向正殿的门,这门其实是有钥匙的,并不是所有守在偏殿的人都可以直接进入内殿,钥匙有两把,一把由皇帝亲自收着,还有一把就在海德胜的手上。刚才祁承乾进入正殿,那是因为包有福打开了房门,包有福手上的钥匙那当然是凭着他自己的本事得来的,并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