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坐在病床边。
从谭耀下葬那天过后,她就每天呆在这里,不说话,也不再试图去改变什么。
“爷爷,你一定很累了吧?”
“时机到了……”
“我以前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把这件事交给我,我觉得这对我好残忍……但现在看来,你是对的。就像你当初决定赌在许庭生身上一样。”
“……”
她一边细细碎碎的说着话,一边掉眼泪,但不哭出声。
之前,老爷子从入院开始,在家族内部一直只通过一个人,也就是方余庆的父亲传达信息。他只和他交流。
后来,在方余庆父亲被拘捕之后,老头和许庭生聊完。许庭生问他,叫谁进来。他先说了方余庆的名字,后来又改成方橙。
那天方橙进到病房,关上门。
方老爷子说:“橙儿啊,爷爷交代你一件事。现在我还不能死,你知道的。我也没那么容易死,你要相信。但是如果哪天,我应该死了……却还没死……”
老头指了指插在自己身上的管子,“拔掉它。”
这就是他交代方橙的事。
“我已经背上一身的罪,和注定懊悔一生的痛苦了”,方橙看着老人紧闭的双眼说,“所以,没错……我来最好。”
方橙撇过头不看,伸手,拔掉了老人身上的一根管子。
“爷爷,方橙不孝。”
……
方家老爷子死了。或者说终于死了。
葬礼安排得很快,灵堂很大,规格很高。
讣告发出……
方家,老爷子生前交代的那一把“最后一赌”,发牌结束……等待翻牌。
…………
西湖市。殡仪馆。
之前中枪受伤的方如矩从渐南回来了,此外在场的还有方余庆,方橙,除了没被允许归来的方如鲤母女,方家剩下也就这么三个了。
三人一身孝服跪在灵堂一侧,准备向前来祭奠的宾客回礼。
但是,方家已经败了,败得太快、太惨,太彻底。身在官场,很多人早先就都已经选择避嫌,撇清关系,剩下的,则在观望。在局势明朗之前,没有人敢轻易跟方家靠得太近。
这就是方家这段时间的处境。如果情况没有改变,这也就是方余庆三人以后的命运。
一整个上午,几乎没人……除了许庭生。
“老头,我尽力了。”
许庭生恭恭敬敬鞠躬给老头送行。
走到方余庆三人面前,许庭生问:“有没有消息?”
方余庆摇头。
这种情况一直到中午,许庭生出去买了饭,和方家人一起吃完。
下午两点。
一辆黑色轿车在殡仪馆外停下,车上下来四个人,凌、萧两位老爷子,凌萧,还有许庭生在凌家见过的那个会咏春的年轻人,好像叫做俊文。
四个人进门看了一眼,没有上前祭奠,也没有别的举动。
他们就那么和方家人隔着十几米站着,连一句话都没有。
他们是这场赌局的另一方,来等最后翻牌的。
沉默。
许庭生和凌萧的眼神不小心对上一下,但是一样没有说话。
死寂一片的灵堂,看似连一丝风都没有。
但是事实上,岩州、西湖两市,官商黑白,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地方。他们在等,一旦结果揭晓,他们就会开始站队。
站队问题,永远是官场最大的学问之一。
下午三点。
殡仪馆外面开始出现骚动的声音。
车声,人声。
最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负责阻隔闲人,排查安全情况的两队武警……
凌、萧两家的四个人回头看向门外,两个老爷子的身形明显的抖了抖。
方家三代的三个人抬起头,眼中虽然没有欣喜,但是有了安慰和希望。
不得不承认,许庭生此刻除了长出一口气,还有些好奇……
一个花圈被抬了进来。
许庭生看见挽联落款的名字……
“我去……新闻联播三天两头出现一次的大人物啊!!!”
当然,这一声,只能在心里。
***
本想一章写完的,但是……这个好难,后半段删了,要重写。
先发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