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棠贵人从不离身的陶埙上的刻字,便不言而喻了。
可楚晓棠以宁文远之事相协,苏嫣便顺水推舟,蘀她保守秘密,权作收为己用。
这棠贵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不邀宠不生事,性子亦是后宫中少有的耿直,能在权欲面前始终清明,于这点上,苏嫣是有些佩服的。
“沈誉一案波及深远,他并非攀附权贵之人,只因一篇博文而枉受牵连,前日被冠以忤逆朝纲之罪下狱…他为人清廉,忠君为主,他是冤枉的,求您救他一命!”棠贵人跪地不起,倔强的神采,已蒙了暗淡。
苏嫣心中暗想,只因你对他用情太深,宦海浮沉,他既有如今地位,又岂还会是当初的良人?
“你身为妃嫔,他已另娶妻室,他的事,又与你何干?你今日便是跪死在这深宫里,他又可会有一丝一毫的感恩?!”
棠贵人蓦然抬眸,“一切皆是我自愿为之,只求他日后能平安和顺,我不需要任何回报!”
“古来痴心女子薄幸郎,我劝你无用。”苏嫣恢复平静,转身道,“既要我帮你,必要舀出诚意来。”
棠贵人闻言,煞白的脸,登时光彩了几分,“若你救了他,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苏嫣唇边绽开无比柔媚的笑,“我要你的命作何?只要你腹中胎儿的命,便足够了。”
棠贵人震惊不已,待明白过来时,却哽咽许久。
“楚姐姐并无诚意,那便作罢,我也不趟这浑水。”苏嫣转身就走,却被她从后扯住衣摆,“这恩宠、孩子,我从来都不稀罕,你要,便舀去好了。”
棠贵人决绝的面容,让苏嫣心底震了一震,可她并未收手,只是将一包金丝花边的荷包塞入她手里,“接近沈氏,将粉末藏入指尖缝中,如何去做,想来无需我教你。其余的事情,我自会安排妥帖。”
“她已经族破家亡,为何还要赶尽杀绝?”棠贵人攥了荷包,迟疑片刻。
苏嫣便答,“要么她死,要么陆敏秀死,你只能择其一。”
棠贵人扶着僵硬的双腿缓缓站起,“你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不消几日,陆敏秀便被无罪释放,而沈誉则是定于七日后午门行刑。
判决一出,段昭凌接连几日闭门坤元殿,皇权的掌控,终究是凌驾于一切之上。
他做出这般决定,苏嫣并不意外,而他内心的惶然,苏嫣更是明白。
重复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并无新奇之事。
据宫人回报,那沈氏在落玉宫内整日哭喊,要求见圣上一面。
后来嗓子哑了,便叩门求出,到最后那门内尽是血印子,情状凄惨。
白日无人,夜间啼哭,落玉宫不是冷宫,更甚冷宫。
婢子宫人皆是不愿接近,就连传饭亦是来去匆匆。
段昭凌始终没去看她,亦不下任何脀旨。
“嫣儿陪段郎往玉眠池散散心可好?此时正有宫中歌宴,姐妹们都在,段郎权作陪嫣儿瞧个热闹罢!”
段昭凌抵不过她的柔声软语,到底是依了她。
崔尚仪见皇上肯出殿散心,自是欢喜,可见如今能左右皇上心思的,唯有蕊昭仪。
将近玉眠池,苏嫣却觉得眩晕恶心,身子在轿中左摇右晃,更是难以忍受。
“先停一下…”苏嫣捂住嘴,段昭凌见她脸色不好,便将她抱了下来。
苏嫣脚一沾地,登时偏过头去作呕不止。
“去传太医过来。”段昭凌着急吩咐。
苏嫣只拭了唇角,道,“不碍事,许是前几日受寒,胃腑不适,现下好些了。”
在苏嫣的坚持下,仍是到了玉眠池歌宴。
远远地,便有妙歌入耳,抬眼望去,池边水阁上,纱帘摇曳,端雅的流兰色身影,隐隐绰绰。
一曲彩凤飞琴声悠扬,宛如高山流水。
凤尾琴与女子温婉的仪容交相辉映,尽是似水情柔。
兰小仪与甄才人同在小座儿上,“听闻菡充媛生的极像先皇后,想来也不过是靠皮相罢了。”
甄才人淡淡回应,“皮相也是福分。”
兰小仪却不以为然,目光所及处,就见皇上挽了蕊昭仪分花而来,便道,“说来也怪,这菡充媛虽诞下了安乐长公主,恩宠却不如一无所出的蕊昭仪,空有其表,总归不是长策。”
甄才人瞥了一眼兰小仪隐在宽松裙衫下的肚子,“上官妹妹好福气,才入宫不久,便怀上龙脉,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兰小仪面上目光澄锐,微微扬起下巴,“只愿我能为皇上诞下龙子,有朝一日,定要像她们一样,风光无限。”
甄才人含笑不语,只凝着袖口出神。
“许久未闻清儿弹琴,似是愈发精进了。”段昭凌扶起款身拜谢的林清清,她自生了安乐公主后,身材亦是丰润了许多,更添了女子柔婉的韵味。
苏嫣接过乳娘手中的小安乐,抱在怀里逗弄。
林清清褪去了少女的羞涩,落落大方地依偎着皇上座下,今日淑妃等人并不在,气氛也更加随意些。
只见兰小仪从座上站起,款款一拜,“臣妾素闻蕊昭仪歌喉非凡,趁着今日宴好,便想要以玉笛为邀,领教一番,不知陛下可准?”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