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那一场生死,当真是太不值得,一场精心布下的局,她却在失去亲人与恩宠的打击下,失了分寸,白白中了那宜妃的圈套。
前世她拥有一切荣宠与地位,从不曾将心思花在后宫里勾心斗角的功夫上,此事之前,宜妃对她素来恭敬有加,千依百顺,从未露出过端倪,却不知已是狼子野心。
只恨当初将人心瞧得太重,临了才落得如此凄凉。
苏嫣双目微垂,面纱下徐徐地勾起一抹笑,如罂粟般涩毒。
长路漫漫,这笔血债,一分一毫,定要教她尽数偿回来。
王美人素与宜妃亲近,为宫内人尽皆知,两年前她初入后宫时,见蓉妃荣宠最盛,便欲依附,谁知蓉妃根本无意栽培于她,遂又心存恨意,眼巴巴地攀上了宜妃,鞍前马后,十分谄媚。
这样的人,若不是现下时机未到,她自然是不愿多瞧一眼的。
“你先回去歇息,后日还要赶路。”赵婕妤欲将苏嫣支走,不料那王美人又发了话,“瞧苏妹妹这俏摸样,便是愣神儿也比旁人好看了,若是我这话儿将她吓着了,便算我多嘴。”
“嫣儿还小,哪里见识过这些?只怪我教导无方,”赵婕妤委婉地将话锋一转,又道,“说起来,仍要谢宜妃娘娘手下留情,这会子,嫣儿才能安然无恙了。”
王美人悠悠地将茶盅搁下,遂露出那一贯奉承的嘴脸,连忙接口,“那是自然,咱们宜妃娘娘素来心慈手软,最是体恤下人,断不似嫣华宫里的那位,清高气傲,容不得人了。”
“人死为大,咱们倒不必多多议论,这些日子,宫中风头正紧,仍是少说为好。”
苏嫣观那赵婕妤一言一行,倒是个难得稳妥之人,亦识大体,只可惜样貌平平,也不懂得讨陛下欢心,久而久之,恩宠便渐渐淡了。
倒是那王美人,虽是面目虚伪,可因着宜妃提携,加之于媚功上很下功夫,皇上每月照例会有两次临幸,竟是比位分更高的赵婕妤,更得宠些。
三人各自思量之间,便见小礼子并芳竹打殿外进来禀报,说是如暮姑姑方从冯昭仪那儿过来,正是查问嫣华宫走水之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双坑一起更,因为白天上班很忙,小五到晚上再更,两边皆会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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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并蒂
如暮此人为六宫宫女总掌事,官从正三品,袭四品俸禄,宫里头的宫女小主见了她,仍需尊称一声姑姑。
赵婕妤同王美人仔细答了,又有宫女太监为证,并没甚么疑点。
“这位姑娘眼生,老奴瞧这也不像新来的宫女儿。”如暮姑姑眼光锐利,径直朝苏嫣走来,赵婕妤见状方欲辩解,只见苏嫣当下眼眶一红,竟是哭了起来,直往她怀里钻去,口里嚷着,“姐姐,快送我回家罢,我再不敢呆在宫里了。”
一面儿捂着那浮肿的半张脸儿,嘤嘤啜泣,十分可怜,赵婕妤便对如暮道,“这是我姨母家的表妹子,前几日进宫探我,今日因着顽淘,才被宜妃娘娘责罚过了,这会子还伤着,打傍晚起便在寝宫里养着,并不曾离开半步。”
如暮见苏嫣小女儿怕事,这才客气道,“那老奴便往别的宫里去了,小主们早些安置罢。”
王美人心下暗笑,这苏嫣真真儿是个绣花枕头,空有副好皮相,却是个胆小不中用的。
见如暮一行人走了,此事暂时作罢,她便也携了婢女回殿去了。
睡前,苏嫣拉着赵婕妤说了几回话,便将话锋一转,问,“那蓉妃去了,她的儿子可曾受了牵连?”
赵婕妤便答,“靖文皇子毕竟是皇家血脉,自是无虞,这会子养在慈宁宫里。”
苏嫣暗自宽了心,不论如何,靖文都是她怀胎十月诞下的儿子,他如今安然无恙,总算是得以慰藉。
那血浓于水的母子恩情,便是隔了一世,也教她无法割舍,但现下时机还不成熟,决不可贸然妄动了。
嫣华宫大火,起得蹊跷,那看守的小云子和小文子,直说宫里头不干净,一晚上尽是怪事。
先是有女子白影儿进出,又有莫名的琴音传来,不一会就着了火,想是那蓉妃娘娘阴魂不散,不肯走了。
黄培安在宫里久了,甚么冤屈没见过,自然不信鬼神这一套,便下令将那两名小太监拖下去,各打了三十大板,以示惩戒。
大约丑事,苏嫣便在这噪杂声儿中睡了过去,十分安稳,不曾有梦。
次日清晨,红菱仔细服侍了她梳洗,对着铜镜,见苏嫣虽是只着了寻常流苏碎花裙,亦未施粉黛,却能将这鹅黄色穿出十二分的俏,遂笑答,“原只道华裳衬人,见得表小姐,才知人亦可衬衣了。”
赵婕妤安排妥帖,待巳时方过,便由小礼子并几名小宫女陪着,往皇城南侧的玄武门去了。
离宫当天,连阴了数日的天幕骤然放晴,春风煦暖。
一夕之间,宫里的芙蓉花竟是尽数盛放,淡淡的香气缭绕似雾。晨光泛着柔和的金,落照在琵琶湖面儿上,映出那一池红艳似火的芙蓉花,怡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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