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慌乱地冲回酒店房里,里头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我扶着他,让他靠坐在我的怀里,周围的人适时地推开,让他有足够的空气。等到张廷找到喷剂的时候,他已经出了整身汗,唇色苍白如纸,我从张廷手里拿过喷剂,手颤得厉害,往他的嘴凑了凑,试了几次才对准了。
“三叔、三叔。”我用了一剂,又唤了他几声,他闭了闭眼,喘鸣稍稍缓了下来。
“医生呢!怎么还没赶来!”张廷对着手机叫骂:“什么?塞车!塞个鬼!要出人命了!”
我一遍遍地用手抚了抚他的胸膛,他身体的抽搐渐渐止了,我抬头拉着张廷,急急说:“医生赶不过来的话,我们就去医院!”任三爷发一次病往往非同小可,持续性的哮喘以往也不是没有过。
“好好好——”张廷也是慌了,转头急急让人将找了张轮椅过来。
我双手揽抱着勉为其难地将他扶上了轮椅,一边的保镖也急急上来帮忙,他死死抓着我的手臂,头仰着,空气有出无进似地,频频喘着气,“祺祺……祺祺……”
我记得,那一年,他发病的时候,也是一直抓着我的手,只是那时候,我没听清他嘴里喃着的是什么。
突然之间,我觉得心里难受。
以前,他发病的时候,我也觉得不舒服。只是,没有一次比现在更难受。
治疗的时候,他的手还抓着我的,指尖颤抖,微睁着眼。医生为难地看着,我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医护人员,“我能不能在这里……陪着他?”
“不会妨碍你们的。”气似乎堵住了鼻子,我吸了几口气,说:“我叔叔他发病的时候,要人陪着,我……很多年没陪过他了……”
我低了低头。
看见自己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就像王筝说的,我不能因为那段对他们而言不算过去的过去,而拒绝和过去有关的所有。
我也不能因为曾经有过缺憾,而想要在这一世全数弥补。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我在自我满足。
半夜的时候他又发了一次病,不过情况比之前一回轻了许多,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张廷守在外头,时不时探头进来偷偷瞧一眼。
等到他清醒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上午的事情。
医生小心翼翼地又做了一次检查,我从外头走进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辅助的仪器也都撤下了,张廷在旁边伸长脖子地看着,边嚷着:“哎哎哎,仔细点!”
我走近的时候,张廷也瞧了过来,语气立马一转,“小少爷,您守了一晚上,累不累?对了对了,肚子饿了没有,啊,三爷您能用点什么,我下去安排——”
我对张廷说:“张哥,麻烦你准备一份粥点,还有一点水果。”
“那小少爷您——”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饿。”张廷皱眉哀呼一声:“这怎么成呢?”
任三爷也看着我,我笑了笑,“那就一样的吧。”
我舀着那还微热的稀粥,其实这时候他通常是没什么食欲,只是也不能就这么让肚子一直空腹。
我舀了一匙,凑近他。
他垂着眸,乖巧合作地吃了。然后,看着我,轻声说:“祺日,你也吃。”
我“嗯”了一声,正要喂他的时候,他微微侧过头拒了。
结果就成了他一口我一口的奇怪模式。
他喝下了小半碗,我问:“呼吸还顺畅么?”他点了点头,嘴角轻轻扬了扬。
很快就有人上来把东西收了。
他的手往我挪了挪,我主动慢慢握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