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大湾村的人终于摆脱了赊粮食吃的困境,家家户户除过卖掉的粮食,每家的粮仓里都堆满了粮食。
过年的时候,养猪大户韩兆福就开始杀猪了,请来村里的人杀年猪。
村里还有养猪的,虽然没有韩兆福的规模大。
但是到年了,也要杀一头,庆贺这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
农户们还指望猪肉卖钱,所以除过卖的,还会腌腊肉。
将那猪肉切成条,用盐腌好,抹上酱料,嗮一个月后,一条条飘着酱香的猪肉就做好了。
拴上绳子悬挂在堂屋的房梁上。
这是一个家庭生活富裕的象征。
毕竟,那个时候,过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吃上猪肉。
日子越过越好,只是有些人家却还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分田到户后,即便从前在大集体时懒的出奇的男人,也都早早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
而苏家却只有已进年迈的苏庆树,佝偻着背,拿着锄头,一步三颤的下地干活。
等到日上三竿了,苏盛国和张翠芬才慢悠悠的从家里往地里晃荡。
今天,苏盛国起的倒是早,只是也没去地里干活,还在院子里吞云吐雾呢。
苏盛国常常看着北屋那间破屋子发呆。
对于苏盛安过上了好日子,将他家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并且还没有要拉他们一把的意思。
苏盛国想起来,就恨不得再去找苏盛安打一架。
可是人去院子空,如今,他们已经当上了城市人了,和他们一下子就区分开来。
可明明他们一家子曾经生活多么艰难,住破房子,温饱都解决不了,处处都看他们脸色的。
怎么就在几年间,搬到镇里买了砖房,还开了一个店?
苏盛国不甘心啊,苏盛安与他一奶同胞,可是俨然已经与他家一穷二白的生活困境,形成了天壤之别了。
叹息了一声,苏盛国蹲在地当中,抽着卷好的旱烟,浓烈的烟味时常呛的苏盛国咳嗽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看啥呢?干活去啊。”张翠芬穿着花褂子,手里握着一把瓜子,看着发呆的苏盛国喊了一嗓子。
苏盛国回过神来,他用粗糙的大手揉揉浑浊的眼睛,而后狠狠抽了一口,呼出一股白烟。
这才将烟头往鞋底一踩,径直的就朝着山墙过去,拿锄头去了。
俩人出了门就直奔地里去了。
苏庆树早已经在地里了,如今,不再是大伙一起干,自己家的地自己种。
不辛苦点,打不下粮食,就真的还像是从前一样挨饿了。
如今,自从分田到户后,除过那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不干活的二流子外,家家田里都有几个人在忙碌着。
天不亮就出来,到擦黑了才回去。
但是没有人说累,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家的地荒废了。
都种上各色作物,生怕自己家落后于旁的农户,叫人笑话。
但凡有点羞耻心的人都会使出庄稼人的力气,来把自己的田种好。
就连已经七十六岁的苏庆树,知道自己儿子懒,儿媳更懒,可也不愿意让人说三道四的。
天天硬是顶着一口气,下地干活,给儿子做表率。
哪有办法呢,他要是真的不干,撂挑子了,那这一家可真要喝西北风了。
苏盛国路过一片地,看到一个身影,等到走进一些,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田间地头奔跑。
那是苏宁慧带着她的女儿田巧儿正在地里干活呢。
“又是宁慧一个人!”张翠芬磕着瓜子吃了一路,到了地头了,还在吐。
田家有一块田与他家的大地隔着不远,每次那地里有谁在干活,她都看的清楚。
“快走吧,看也帮不上忙。”苏盛国叹了口气,扛着锄头朝着自己家的地快步走去。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苏庆树蹲在地当中,拿出烟袋锅想抽口烟解乏。
这烟拿出来了,就瞄了眼远处干活的那个身影。
“盛国,你去看看,帮帮……宁慧。”
苏庆树人虽然老了,可是心里都明镜的。
这田石头一死,他孙女的苦日子也就开始了。
“我帮她,打下的粮食也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