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叶清浅正绣着枕头套,本来到书房读书的殷昊突然间就回了房,抽掉了她手中的绣棚。
叶清浅回头看了眼铺洒进屋子里头依旧刺眼的日光,睨了殷昊一眼,任由他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她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才几天呀,就原形毕露了。不过她这几天确实也缓了过来,由着他胡闹一下也是无妨的。想到这里,叶清浅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热,她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想着这事?
然而,解开她的腰带之后,殷昊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讲她打横抱起,而是转身去了衣橱那里,拿了两身她的衣裳出来,“这两件,你想穿哪一件?”
见叶清浅没明白,殷昊侧首亲了亲她的脸,“你换一下衣裳,我带你出去一趟。”
“出去做什么?”
“沈奕轩回来了,我要去见她。你反正也是认识他的,我带你一块儿去。”
自从成亲之后,叶清浅也就回门的那天出过门。在府里确实也有些待闷了,想了想,也就没有拒绝殷昊,正如他所说,她也是认识沈奕轩的。
沈奕轩和殷昊约在了他们平日见面的那间茶楼。近两个月没有见,殷昊一见沈奕轩便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正常的。”几乎都在路上,吃的也都是干粮,要是这样都能胖,那才更奇怪吧。
“嫂子。”沈奕轩转向了叶清浅,突然就开口唤了她一声。叶清浅一愣,她怎么觉得沈奕轩看着比殷昊年纪大,原来其实是殷昊年纪更大吗?那沈奕轩还真是显老。
对于沈奕轩的这一声,殷昊听着却很舒服,他搂住了叶清浅的肩膀,颇有些得意地说,“清清啊,我和你说,其实沈奕轩的年纪比我大,但是呢,我们原来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是说好了的,谁先成亲,另一个人就得叫那人的媳妇儿‘嫂子’。”
叶清浅一听,也忍不住笑,原来是占了先成亲的口头便宜了。
殷昊笑过之后,看了眼沈奕轩的腿,“你的腿好全乎了吗?”
沈奕轩没回答,只是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给殷昊看。
“好了就好,我这段时间还一直担心你呢,万一你本来只是骨裂,结果因为骑马把骨头给弄断了,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沈大人骨裂,和你有关系吗?”
叶清浅好奇一问,殷昊刚喝进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来,还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声,显然,有一部分水走错道了。
叶清浅忙起身替殷昊拍背,一边拍一边问,“没事吧?”
殷昊止住了咳嗽,脸颊通红地朝着叶清浅摆手,示意他没事。
叶清浅拿出了一块帕子,替殷昊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怎么这么不小心,喝个水都能呛到。”
殷昊明明能说话了,还装作不能说话的样子,只是朝着她摆手,生怕叶清浅刨根问底问沈奕轩的腿骨是怎么裂的。
但殷昊不说,并不代表沈奕轩不说。沈奕轩以为,这事儿其实也算是殷昊对叶清浅一片真心的证明之一。毕竟人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接亲的,就殷昊为了讨叶清浅欢心,愿意骑个骡子。如果不是那骡子犟不肯配合的话,恐怕……就殷昊骑骡子接亲这事儿,也能在京城被传上好一阵。
“……骑着骡子接亲?”叶清浅眼神颇怪异地看了殷昊一眼,和殷昊成亲了快两个月了,叶清浅觉得她应该已经算是很了解殷昊了,但是听到这事儿之后吧,叶清浅觉得,她对于殷昊的了解只怕还是不够透彻的。
新郎骑着高头大马的,那接亲的场面多威风啊,坐着都比人站着高一截,骑个骡子……那还真不好说了。叶清浅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清清!”因为感觉叶清浅是因为他笑的,殷昊有些郁闷地开了口。
叶清浅继续靠在殷昊肩头笑得花枝乱颤,好容易脑子里头不再描绘殷昊骑着骡子接亲的场面,叶清浅的脸都有些笑酸了。
告别沈奕轩,殷昊和叶清浅走在了街上,一个人骑着马经过,叶清浅就开口问殷昊了,“夫君,你是怎么的想到的,骑着骡子接亲这事儿?”
“我,不就是看你挺喜欢那头骡子的吗?想着咱们成亲大喜的日子,让你更高兴点。”
“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
“说什么?”
“我非常……心悦你。”
说完之后,叶清浅趁着殷昊愣怔之际,大步往前走了几步,但是很快,就被腿比她长一截的殷昊给追上了。殷昊抓着她的胳膊,急急地问,“清清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我刚才走神了,没听清楚。”
“没听清楚啊?没听清楚就算了,反正我说起清楚了就行。”
“诶?清清,你再说一遍吧?我保证这回我一定认真听。再说一遍吧,嗯?好不好?”
“不好,谁让你刚才不认真听我说话的。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还到处张望。”
“我,我不是,我是好像看到一个人了。”
“一个人?这街上不到处都是人吗?”看到一个人算什么?又不是看到一个鬼。
“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叶清浅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说这话的时候,殷昊脸上的表情很有些阴冷。
“你认识的人,谁啊?也是你在书院的同窗吗?”除此之外,叶清浅想不到殷昊还会有别的什么熟人。
“不是。”
回府之后,殷昊让叶清浅先回房,他要去书房看会儿书。事实上,殷昊去书房不是看书,而是画画,他画了一张人物画。待画上的墨迹干透之后,殷昊招来了夜影和夜魅,“这个人,现在在京城,你们去确定一下他的落脚处,然后找些可靠的人盯着他,他都和谁联系,去过什么地方,整理一下,回来告诉我。”
作为殷昊的枕边人,叶清浅最早发现了殷昊的不对劲,首先,他最近很容易走神,可能前一刻还和你说着话呢,下一刻愣愣地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其次,殷昊最近很经常半夜惊醒,叶清浅每回问他,殷昊总说没事,但事实是,殷昊每每都是尖叫着醒过来的,这分明,是做了噩梦的。叶清浅不知道,殷昊是真的不记得梦中的场景了,还是他不愿意和她说。
虽然没有殷昊的痴缠,但是叶清浅因为夜半总被惊醒的缘故,又明显瘦了些。侯夫人上回已经找过殷昊了,这回她想着,恐怕得找叶清浅了。以殷昊对叶清浅的重视程度来说,只要叶清浅好好和他说,殷昊是会听的。
叶清浅本来以为侯夫人找她来,是因为觉得她最近没有照顾好殷昊,所以殷昊瘦了不少,没想到侯夫人说的是这事。她终于明白了,上回殷昊是怎么收敛的了。
侯夫人还在那儿继续说控制房事次数的好处呢,脸红透的叶清浅忙摆了摆手道,“娘,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殷昊……好些时候没有了。我和殷昊最近都瘦了,是因为殷昊最近晚上睡不踏实,睡一会儿就要做噩梦,他是不知道的,每回他惊醒过来之前,都是会大声叫的。”
“做噩梦?什么梦?”
叶清浅摇了摇头,颇有些无奈地说,“殷昊他不肯说。应该是挺不好的梦。好几次,我看到殷昊的眼角有泪水。”
“哭了?”
“嗯。”
侯夫人心里一个咯噔,觉得事情大约不好,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那,你试着问问他,开导开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