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雁回一听她问起这个,便忍不住想乐。她明知道穆夫人会看那封信,仍是故意在信里告诉穆振朝,让他往后少给自己来信,因为他的信,每一封都被人拆开看过,她为此觉得很不高兴。
想到这里,杨雁回仍是道:“也没写什么。只是秦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我觉得应该跟穆公子说一声,毕竟秦公子和穆公子交情匪浅。”
程妈妈问道:“只是这个?”
杨雁回问道:“程妈妈觉得我那信里还写了什么?”
程妈妈一时语塞。若是直接指责杨雁回不敬婆婆,岂非挑明了说,杨雁回的信,穆夫人看过?想了一想,程妈妈这才道:“我们三爷这回的家书,不知写了些什么,似乎是和杨姑娘你有关。太太看了那信,气得了不得。”
杨雁回也装傻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程妈妈本意是想点到即止,敲打敲打这丫头即可。毕竟杨雁回猜到太太会拆开三爷写给杨雁回的信,又怎会猜不到太太会拆开杨雁回写给三爷的信?小丫头只怕是故意气着太太的。不想这丫头定要跟她装傻。她沉声道:“杨姑娘,不是我说你,你……”
闵氏忽打断她道:“程妈妈,站在这里坐什么,咱们有话屋里说去吧。”又邀了程妈妈往屋里去了。真是的,看了别人的信,这主仆俩还有理了。这程妈妈一个老妈子,也敢代表太太来教训她的宝贝女儿不成?
杨雁回不能再躲懒,只得到厅中陪坐,只是没换衣服没洗手,以至于程妈妈都不敢坐得离她近了。好像杨雁回身上真的生了一身虱子,那虱子等着往她身上跳似的。
杨雁回呲牙朝这老婆子笑了一笑,问道:“听程妈妈方才的意思,穆公子又来信了?程妈妈是专程来送信的?”
程妈妈这才取出一封信来,交给杨雁回。杨雁回瞅了那信一眼,这才接过来,不阴不阳道:“我怎么瞧着这火漆,像是被动过似的。”
闵氏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女儿不要再继续胡闹了。虽然闵氏也讨厌这老虔婆,但觉得闹太僵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程妈妈一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心知杨雁回是故意这么说。
杨雁回又道:“如此,我便去看信、回信去了。”
程妈妈忙道:“杨姑娘慢走,我这里还有句话儿哩。”
“什么话儿?”
程妈妈道:“后天是太太的生辰,太太叫请杨姑娘过去哩。”
杨雁回心下老大不乐意了。还没过门呢,叫她过去作甚?看那穆夫人摆婆婆架子么?她连双鞋都懒怠给穆夫人做!到时候,拿什么做寿礼?
眼见杨雁回不开口,闵氏便道:“如此,后天我陪着雁回去一遭儿。”
杨雁回听闵氏应下了,心知后天是跑不了啦。也好,她心说,后天她要自己去通州一趟。然后,想法子把亲事给毁了!她要让穆夫人瞧不上她,主动退亲!她等不及娘对穆家彻底死心了。她受够了!
☆、第173章 疑问
待到了穆夫人生日这天,闵氏先去了一趟花浴堂,想将今日的事情安排下去后,再回来带杨雁回去通州。谁知杨雁回一大早留了信笺,便去女浴堂叫了个女工,让在女浴堂套了辆车,说要往通州去,根本没和闵氏说一声,身边也只带了一个秋吟。
杨雁回只带一个媳妇子一个丫头,便离了青梅村的事,常有发生。是以,女工也没多想。只道是姑娘有事吩咐,反正也是算工钱的,便和杨雁回一同去通州了。
直到车子离了京郊,一直进入通州地界儿,秋吟才小声对杨雁回道:“姑娘,这回太太定要发火的。说不得连我也要跟着被责罚。”
杨雁回笑道:“以前我说什么来着?”
秋吟道:“凡事都要和姑娘一条腿。”
“这就对了。便是要挨罚,咱主仆两个也一起。娘那个人心软,她撑死罚个跪,大不了我给她打两下么。总好过让你家小姐我日后嫁进穆家吧?”
秋吟道:“也对。我瞧着穆夫人和程妈妈,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杨雁回忙夸赞道:“好丫头,正该这么想。”她是真做好了回去被揍的准备的。总之这次一定要气得穆夫人不肯娶她过门。
这个想法,她来之前便告诉秋吟了。秋吟还是义无返顾陪她一起来了。
车子慢慢朝着通州州府衙门方向行去,前头忽传来一阵暴喝声。
“吃白食竟敢吃到大爷头上了!没钱你喝什么酒?找揍呢?!”
“谁说大爷没钱!你……再……再来瓶酒!”
“滚!”
接着便听见一阵叮叮当当桌椅碗盘翻倒之声,又是拳头和脚落在人身上的声音。
杨雁回听到那要酒的声音,立刻分辨出是秦英的声音。她掀开帘子,果然见秦英一身素服,倒在地上,被街边酒馆里的小二在殴打。一身的功夫似乎都被忘记了一般,只是跟个死人一样躺着挨揍。只是短短时日,他人已憔悴得不成样子。看这身穿戴,苏姨娘应当已经过逝了。崔姨妈说,秦英是空手离开秦家的。那种时候,秦明杰赶他离开,自然也不可能再给他傍身的银子。就算他身上还带了散碎银子,给苏姨娘买些拿药,买吃食,还要寻个舒服的住所,待苏姨娘去世后,再买一副薄棺材发送,估计也用光了。
杨雁回一时不忍,便从钱袋里拿出两块散碎银子来,交给秋吟,如此这般交代了几句,又喊了那女工停车。
秋吟从车上下来,对那个几个打人的店小二道:“停手,我们主子说了,这人的酒钱多少,算她的。”
那几个打人的停了手,打量一眼秋吟,只当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丫鬟。其中一个道:“他连吃带喝,用去了二百个钱。”
秋吟拿出三钱银子来,给了那小二,道:“多的那些,他爱喝就让他全喝了酒去罢。”又取出八钱银子,放在秦英身边,道,“我们主子说了,以前相交一场,虽不知你为何叛出家门,也不忍见你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秋吟交代完,便又返身上了车。待车子动起来后,秦英忽然清醒了,从地上站起来,叫道:“杨姑娘!”
秋吟闻言,对杨雁回道:“姑娘,你听,他知道是你。”
杨雁回却没有停车的意思,只是道:“李嫂子,我们快些赶路。”
清醒后的秦英,却是骡车甩不掉的,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已追了过来,道:“杨姑娘,你最好停一停,我若是追你到车厢里,只怕你面上不好看!”
杨雁回气得掀开帘子,恼道:“我好心帮你一次,你要做什么?”
“我有些话要问杨姑娘,我看杨姑娘还是下来,选个清静的地方好了。茶馆、酒楼,都行!反正比这样当街被我强拉着说话好!”
那赶车的李嫂子只以为遇到了什么狂徒,举鞭子抽在他身上:“小畜生,快滚!休要再吃我鞭子!”
秦英却是纹丝不动,对杨雁回道:“你最好让她停手,她要是再来一鞭子,我就将你的车掀翻!”
杨雁回真想啐他一脸唾沫星子。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到家了,好端端的招了个煞星过来。当下冷笑道:“秦公子见谅,有前车之鉴,我可不敢与公子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