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五 游子
一清早,姬苏练完功,常孟人便请了一位年约四十有须的大夫来了。
把了脉,又瞧了姬苏脖颈与胸前背后,大夫道:“此痱无大碍,乃天气炎热所致,不用强药。且给小公子穿宽松些的衣裳,用青瓜(黄瓜)切断,断面汁水擦拭患处,或用捣烂的丝瓜叶涂擦痱子,每天三、四次,几天后便可见疗效。若不上学,在家也可袒胸露背,发汗就以干净巾子去汗,切不可乱抓乱挠。”
郭义松了口气,给姬苏弄了青瓜擦过,想着反正在车上不出来,别人也瞧不见,便也不勉强给姬苏穿衣,由着他光着上身只着了裤子踩着布屐坐上牛车。
出街出城一路被盘问好几番,等牛车驶上官路一侧的泥路,都过去了一个时辰。
路边树上接连起伏是夏蝉隐在树上不停的密密叫声,阳光太足,照得外头不远处的山头、农家与地面都有些惨白的耀眼,郭义打着扇子,姬苏都还觉得车内像个蒸笼,烤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在冒热气。
除了姬苏坐的牛车,郭义还租了三个车,一车拉着些许行李三个匠人,一车载了小桃与崔娘子,最后一车载了做竹床用的备好的竹片。
买的小院子离青县约二十里地,倒也不算远,一行人在路上吃完两个西瓜,打尖休息了一下,午前总算赶到了目的地。
虚虚系好带子,姬苏自己跳下车,兴奋的准备好生打量这个据说花了两百二十两买的三进小院儿,外带沿着山脚向偏北处河边延伸,以简单刺棘篱笆围圈出来的一大片属于自己的荒地产业。
院子坐落在青县的青牛山山脚,往西不远转个弯,隔着弯道那片竹林子能隐约看到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茅草屋顶,几缕炊烟在半空袅袅盘升,不时还有狗叫与孩童妇人汉子们的声音隐约传来几嘴。
不知名的山花丛丛簇簇迎着艳阳开得灿烂,空气里弥漫着清新自然的花香,倒为青石木橼的院子添了几分小雅致,门口有两位衣着整洁面料却陈旧的管事、婆子在迎着,见了郭义赶紧上前来行礼:“宋朝与鄙妇宋于氏见过公子。”
许是得过吩咐,又和姬苏见礼,随后迎向常孟人与于淳廷。
常孟人看向年约四十面上沟壑极深的男子:“宋掌事,马可有照看好?”
这姓宋的男子微躬下身:“回常护卫话,三匹骏马精心伺候着,每日晨昏都有牵去河边驰奔。”
闻言常孟人满意的微含下鄂。
于淳廷瞧瞧日头,一边极是自然的抱起姬苏一边走:“天气炎热,可有备豆汤?快与小公子准备一碗,另外再打井水、切些青瓜来。”
经过了常孟人一点距离,姬苏隐隐听到这宋掌事压低了声音对常孟人道:“那游子昨儿晚上送来的,安排在后院单独的一处小屋子里住着。”
姬苏心头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搂着于淳廷脖子好奇的凑近他问:“于淳侍卫,游子是什么?”
一侧的郭义脚下一绊,身子歪了歪,随后面色自然的站稳了跟着前行。
温热的鼻息伴着姬苏清脆中带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于淳廷抬手一拍姬苏背心,摸了一手汗水:“不过贱民,小公子不必知道。”
说完回过头睨了常孟人一眼,看向身形稍缓的那一位面容谨小的妇人:“忒慢了些,罢了,小桃,你与崔娘子跟这宋于婆子去打水,再弄些茶水,要快些。”
姬苏眨巴一下眼睛:武人转换话题真是……简单又粗暴。
于淳廷眼角觑着姬苏的表情,就只见到漂亮孩子粉粉的脸蛋,眼睛在阳光下闪晶晶的,有点不高兴的撅起嘴来,有种生动又鲜活的生机灵动。
于是于淳侍卫心情不错的又摸了姬苏一把颈项,一手汗都往姬苏衣上擦了,顺手把姬苏往上颠了颠:“好生休息,到了傍晚放凉了,在下带小公子去看马。”
听到马,姬苏眼睛倏倏的更亮了,随后又暗下来——是看不是骑,可见自己被骑马这个胡萝卜棒子吊诱着,得更发狠用功读书习武得了认可才能早点摸上马毛呢。
院子进去了方发现并不小,修缉整齐,里头门窗都别致的用竹子做成,颇有一缕清凉与清香。
姬苏满意极了,又一门心思想早些看到侍卫们给自己买的马,用了午膳躺下小憩都还不忘再三提醒郭义:“郭义,你要早些唤我起来啊,我早些练完律尺好去看马。”
郭义打着扇嘴角微微有一丝笑:“好的,殿下。”
于淳廷与常孟人在外间听了,结了伴出房,倒也不急回房,反而看向后院,于淳廷沉声道:“回房也无事,不如去看看那个游子?”
常孟人点点头,两个人便望着后院而去。
后院一隅不打眼的角落有个小门,落了锁。两个人也并不叫人来开门,脚尖一点便如大鹏扶摇上了墙头飘落下去。
这门后是个小石垒成的小院,墙角有顽强的青草野花伸长了些许出来,石上长满青苔,显见有些年月,也经久未曾细心打理,院子极小,来回横踱二十余步便各自到了头,横了竹竿晒了两件衣
', ' ')('裳,后头一间孤伶伶的石屋最是引人注目。
门从里侧上了栓,常孟人以剑从门缝一挑便把栓子挑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就听到一道娇柔惊颤的女声惧问:“你们……你们是谁?”
于淳廷扫视一圈,把屋里摆设视查了一番,方别过脸看着拿衾被捂着身子退缩到床里侧的人。
这是个长相娇美若垂丝海棠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儿,肤色白晳,脸颊与手指皆是淡淡可爱的粉红,长着一双杏眼,水波盈盈,瞧着便叫两人觉得这暑日正盛的天气更加炎热。她即使拿着衾被裹着缩至床角,但单薄的肩头与微微昂起的头颅都说明着并不是寻常女子。
常孟人平常凌厉老成的脸此时带了一丝笑,眼神似乎叫夏日淬炼得生了丝丝锐光。
他轻笑一声,与于淳廷对视一眼,两人好整以暇的在地台上坐下,一边脱屐一边道:“买了你的人。”
“你因罪被贬至游军士(军妓,始于春秋时代越国,勾践设营妓为游军士),难道游夫人没教导你伺候男人?”
几上有茶水,杯子摆了四个,于淳廷便倒了茶,一杯递给常孟人,一杯自己捏在手里慢慢抿了一口。
“长得倒有些颜色,听说还是完身?自己把衣裳除了躺好,让我等验实验实。”
那女孩子闻言睁大了双眼,显然从未听过这等赤祼祼露骨话语,如同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叫得她脸色红变白,白变红,漂亮的杏眼瞬间蒙了水光,两道清泪争相流下娇美的面庞,下唇都咬得血艳。
自从跟着姬苏出京,又中途办差,两个年轻力壮的侍卫已经憋出了一身火,此刻更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于淳廷直接看向常孟人:“你先我先?”
常孟人做了个请:“于弟年青气盛,你先请。”
于淳廷推常孟人一把:“常兄年长,这验身一事,还是交给常兄可靠。”
他二人敬让一句也不再婆妈,常孟人把茶水一饮而尽,笑着起身便边除衣裳边向床边大步行去。
耳畔传来衣帛衾被撕裂声、女孩儿的恐惧闷叫声,于淳廷又给自己续了杯茶,微微眯起眼瞧着常孟人抓住女孩两腿毫不怜惜的挺身强入,伸手弹了弹自己两腿间立起之物:别急,火越足,越享受在后。
又不知怎的,午间姬苏粉着精致眉眼凑近自己询问游子的面容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于淳廷抬手捏住耳垂,轻轻挠了挠。
——有些痒。
姬苏睡了一觉起来,郭义与姬苏擦了身子,又擦上青瓜汁水,接着喝了一碗井水镇过的绿豆汤,伸着头看向外头:“常侍卫他们出去了?”
郭义拿着巾子与姬苏擦嘴,温声道:“出去一阵了,殿下别担心,于淳侍卫定记得与殿下的约定,会在夕下之前回来的。”
“那就好。”
姬苏放心的点点头。
随即眼珠子一转:“既然他们……”
他话还未说话,郭义便如他肚里的蛔虫,迅速接上了嘴:“虽然两位大人不在,殿下也不能放松自己,这雅课还需多练习的。”
说着,一支律尺便递到姬苏的眼皮子底下。
姬苏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郭义。见郭义面上一丝变化也没有,手也纹丝不动,只好垮下脸接过律尺,试了试手指角度,置于嘴边开始吹奏。
前世姬苏学的国乐,主攻的是琵琶,像二胡、笛子也是能玩上手的。虽说头几天这像箫的律尺吹起来困难,磨练到现在,勉强也能断续吹出一小点儿曲子了。
律尺音色苍凉辽阔,偶尔吹出的几个音又有空灵与恬静的意境,练着练着姬苏倒也静了心沉醉在探索音律当中。
小殿下醉心学习并且一日比一日熟练,郭内侍在一侧打扇子微微点头表示心慰。
忽然眼角一暗,似是瞟到什么。
郭义侧过脸看向门口。
于淳廷不知何时回来的,正倚在门边看着姬苏。
像是感觉到郭义的眼光,于淳廷微微点头,继续眼神一错,粘在姬苏身上。
他侧沐着光,一边脸在阳光里俊美无俦,一边脸微微阴暗,眼睛有些阴狠锐利,郭义心头打了个颤,不着痕迹的抬手打扇,挡住了姬苏的小脸。
******************************************************
游军士:军营女妓,此称谓出自春秋时期越国的勾践。
游子:还是完壁之身的军妓小姑娘。根据游军士这个叫法自编。
律尺:其实是尺八。
隋代和唐,尺八是宫廷中的主要乐器。《新唐书·吕才传》:“贞观(627—649)时,祖孝孙增损乐律,与音家王长通、白明达更质难,不能决。太宗诏侍臣举善音者……侍中王珪、魏微盛称才制尺八,凡十二枚,长短不同,与律谐契”。因长一尺八寸,故称尺八。属于古代吹管笛箫类乐器的一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