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春恹恹的吃过一碗燕窝粥又尝了半块红豆切糕,这才起身道:“去二嫂那里吧。”她要出去自然也不好挂着一张生人免见的冷脸,不一会儿微微垂了垂眉眼,一副真心替李氏难过的模样。
谢晚春去的晚,李氏屋里已是坐了好些人,都围在床边说话。
李氏到底年轻,月份也浅,歇了一晚上总算是好些了。只是她面色仍旧显得有些苍白,虚弱的躺在床上,头上扎了块帕子,神容憔悴。
好在李氏容貌本就偏于文雅精致,虽有几分病容和憔悴,但也依稀似西子捧心一般的楚楚堪怜。
谢晚春进屋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抬眼看她,王若蓉凑上去挽住谢晚春的手,细心的替她介绍:“这是李姨妈,姨妈听说二嫂出事,心里担心二嫂身子,这才急忙赶来。这是婉表姐,是二嫂的三妹,往日里我们诗会她也常来,最是个好性的.......”
这般介绍过去,谢晚春便都明白了:这一屋子有一半都是李氏娘家的人——李氏的母亲李姨妈、大嫂郑氏、妹妹李婉果是都来了。宋氏昨夜里守了许久,有些累着了,加之还要为长子出行准备东西,早上便没跟过来。
李姨妈虽是宋氏的亲妹妹却和宋氏生得不大想,她比宋氏小一岁看上去却好似老了十岁。她也生了一张鹅蛋脸,只是因为发福而显得很圆,就像是十五的月饼一般又圆又油。她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珠,上前握住谢晚春的手,勉强笑着道:“早就听闻郡主身子如今已是大好,还没来得及道声喜呢。”说罢,她又红了眼睛,哽咽着道,“只可惜静儿这孩子没有郡主的好福气,自郡主好了之后,她这儿倒是总有些灾灾病病。如今,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竟就......”
李姨妈低头擦着眼泪,珠泪盈盈,一副很是哀切的模样。
谢晚春想:看看这低头的弧度、流泪的速度、擦泪的动作,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李姨妈这哭起来架势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教导后来之人了。倘若李姨妈再年轻十岁,当真就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当然,谢晚春私以为李姨妈这么显老也是因为她哭多了。
不过,对方哭归哭,说起话来倒是毫不含糊,什么叫“自郡主好了之后,她这儿倒是总有些灾灾病病”,难不成还是谢晚春害了李氏不成?
谢晚春也不接口,反倒是目光冷淡的看了眼李姨妈的大儿媳郑氏。
郑氏被瞧得十分不自在,连忙上前宽慰了李姨妈几句。李姨妈倒是越劝就哭得越凶,大有哭到谢晚春表态松口的模样。
谢晚春心情更加糟糕了,她并不耐烦与这些人纠缠,索性直接道:“姨妈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一好弟妹就跟着出事,说不得便是我和二弟妹八字相克呢,这可不大好。不若我去寻母亲说说,送二弟妹去城外庄子养一养身子,说不得两人离得远了,二弟妹也能好得快些。不过这法子也是治本不治根,倒不如早些分家的好......”
李姨妈原是觉得谢晚春年纪尚小,面儿也薄,这才想要厚着老脸来说这些话,不仅能给谢晚春一个下马威,也能“讨”些好处作为“补偿”。可如今谢晚春一开口,她就噎住了,眼泪都凝在眼里也不知该不该再哭下去。
李氏如今已是失了孩子,倘若再搬去城外别院去住,不仅不利于培养夫妻感情,就连待遇怕也要跟着降下来,就连这二奶奶的位置怕也坐的不安稳;至于分家,王游之如今还只是个举人,离了王家怕是都活不下去。
这些想法在李姨妈心里一转儿,眼泪也就不知不觉的止住了,只是仍旧有些尴尬,帕子还按在眼角。
床上的李氏自然也不好看着亲娘这般难堪的站着,只得开口解围道:“嫂子莫怪,娘也是替我着急,说话冲了些。”她在谢晚春身上吃了好些苦头,到底长进了些,说到这里便自揭短处博个同情,“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二爷早上才回来,因醉的厉害也就说了几句话,现下正在里头睡,如今都没醒。我,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李姨妈接了这话茬,扑到床边搂着李氏哭了一通“我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