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箭对准孟景灏射来之时,那一刻,身子比脑袋更快一步,她挺起腰,用整个后背挡住了他的胸膛。
“噗嗤”一声,那是利箭刺破肉体的声音。
梅怜宝却是笑了,眉目温柔,蹭弄着孟景灏的脖颈,柔声似水,“殿下,我做到了呢。”
虽有波折,到底做到了梅怜奴可能做的事情,这辈子,她是否就能翻转自己的命运了……
“阿宝!”那一霎的心疼恐惧,清晰明了,再也遮无可遮,他灵台清明,再也压制不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念,认知深刻透骨,他爱这个蠢女人,打从第一眼遇见时就已心动,欲念横生。
“太子哥,前路被堵,往这边。”乐平郡王用手臂为心神剧震的孟景灏挡下一箭,催促孟景灏改变奔逃方向。
“阿宝,你说话。”
“我……没事……”
才说完就彻底不省人事了。
“阿宝!”
孟景灏吸引走了大部分的刺客追击,行宫这边太子内卫和禁军挡下了刺客的进攻,护住了太子妃等人,但也死伤了很多女眷孩童,哭声一片。
一路拼杀,终于在黑夜和山林的掩护下,逃得一命。身边的校尉禁军却是死的死,失散的失散,此刻,孟景灏身边只剩乐平郡王一人护卫,还受了几处箭伤。
月落山头,空里流霜,漫山银辉,山林终于重归寂静。
待梅怜宝从疼痛中醒来时,她就听见孟景灏道:“忍着。”
她还弄不清要忍什么,背脊骤然一疼。
下意识的想要叫,却是被塞住了嘴巴,眼泪疙瘩哗啦啦就掉了出来,下雨似的。
孟景灏吐出嘴里嚼碎的草药糊到梅怜宝的伤口上,又用内里绢衣撕成的长条给她包住,再将她抱坐起来,缠了两圈系紧。
听见她的呜咽声,知道肯定是疼哭了,便亲了亲她的眼睛,哄道:“不哭。”
虽然是硬邦邦的,但足以梅怜宝受宠若惊。
眼泪也不掉了,也不嫌疼了,愣愣的看着孟景灏。
原来为他挡箭真的这么管用?却是怒火丛生。
孟景灏重新给她穿上袄子,用嘴叼走她嘴里塞的绢布,“还疼吗?不要出声。”
“是不是任何一个为你挡箭的女子,你都会爱上?”梅怜宝怒气冲冲的质问。
“别闹。”
“救命之恩,以深情相许。没成想太子殿下竟是如此感恩戴德之人啊。”梅怜宝嘲讽一句后,便再也不理他,虽是抢到了这功劳,可这会儿梅怜宝却生起闷气来,憋的心疼。
孟景灏也绷着不说话,虽是认清了自己的心,一时半会儿却还不能放下身段,他甚至还不能接受自己的心意。
梅怜宝又闹起小脾气来,他也生气了,将梅怜宝放下,走了出去。
梅怜宝越发气的心疼,抬眼一瞧,却是才发现身处之所是个五彩斑斓的山洞,洞顶垂下尖尖的石笋,而洞口却很狭小,昏暗色,想来快要天亮了。
洞口,乐平郡王自己包了下手臂,见孟景灏出来,问了一声,“怎么样了?”
还能中气十足的质问他,肯定性命无忧。
“没伤到要害。”
“太子哥,我不喜欢她。”乐平郡王直接道。
“还是因为你上次所说的理由?她生的让你心生杀念?”孟景灏有些哭笑不得。
乐平郡王肯定的道:“她必是霍乱大胤的妖姬。你,已经被她蛊惑了。”
“你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情,便不觉得她有霍乱大胤的本事了,蠢笨如猪,胆大蛮横,不张嘴则以,一张嘴什么都敢往外说。”孟景灏说起梅怜宝,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乐平郡王抠弄起了膝盖上的绸布,低低道:“她真厉害。”
“什么?”
“太子哥,还记得小时候咱们在一起,你说过的你的志向吗?要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可我现在看来,你已经做不成明君了。范太傅从小就教导我们,一时堕,时时堕,太子哥,你已经在堕落了,她是你的弱点,你会因她而失去所有。”
“辟玉,你严重了。”孟景灏蹙眉,撇开这个话题,道:“乱箭射杀孤的是另外一伙人。”
乐平郡王也没有再追着梅怜宝的问题再说下去,接话道:“是有备而来。”
“刺客能那么快的杀进来,杀的禁军措手不及,孤怀疑刺客就是宿卫军假扮的,很可能就出自孟景湛所辖制的左右武卫军。能蛊惑左右武卫军叛乱的也唯有孟景湛能做到。没想到,孟景湛会孤注一掷。”孟景灏联想到了蒋潜的突然“自杀”,蒋潜之死是否和孟景湛突然的叛乱有关?
“一切只能等咱们回京之后再说,如今只能等救援了。不知珏哥儿是否逃过一劫?”
孟景灏没说话,但看脸色,亦是深深忧虑。
彼时,突然传来轻微的“咕咕”声,孟景灏抬头一看脸红的乐平郡王,笑道:“等着,孤去抓只野物咱们烤着吃。”
“我去吧,太子哥你歇着。”乐平郡王站起来道。
“坐下,你的手臂伤着了,不宜挪动。”说罢,拿起沾血的刀就走了出去。年年冬狩,抓几只野物对孟景灏来说容易的很。
看着孟景灏走远了,乐平郡王即刻站起,走进了山洞。
洞内,梅怜宝趴着难受,所幸坐了起来,她的肚子也饿了,正犹豫着要不要为了饱腹去搭理孟景灏,反正现在她就是仗着对孟景灏有挡箭之恩而有恃无恐。
忽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破裂带血的衣衫遮不住他一身的脱尘之气,容貌俊逸白净似玉,这是乐平郡王!
观看冰嬉时他和一个老和尚一起陪伴在皇帝左右,也是这个乐平郡王,上辈子仿佛就不喜她,仅有的几次碰面,这人看她就像是看妖怪似的,杀机森森,她也畏惧这个人,一直躲着他走,倒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