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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人微言轻,虽能谋此,却终究上不得台面,再如何折腾,事情却只能做得六七分。大人是托孤之臣,在朝中举足轻重,若事成之后,大人能替新王拟诏,此事便可做到十分了。大人放心,此事不成,下官与千牛将军一齐担当,绝不牵累大人。”

陈潜一笑,眼中含着微光,“我岂是怕你牵累?好,我便答应了你。明日便是即位大典,魏郎中今晚不会一直待在我府上了吧?”

魏达忙站起身,“若得大人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下官告退!”

待他走后,张达不知从何处悄悄出现,“大人,您就这么答应了他们?这事能成吗?”

陈潜将茶水泼进池里,从一串清亮的水声中透出一声轻蔑的笑,“此事当然成不了。王上临终之时,予王晟以废立之权,你道他们只是想演一出君臣鱼水的戏码,传一段心神无贰的佳话?”他摇摇头,“魏达以为,杀了老二,就只能扶持老大即位,待木已成舟之后,再与萧氏以雍王的名义拟诏,或是自保、或是高升、或是削王晟的权……他却不知,这‘废立’二字,不是空话,而是实权。有了他这句话,王晟无论想如何行事,我们同为托孤大臣的几个,都是插不上话的。何况控制了羽林,只是暂时控制皇宫,军权还在王晟手上,难道还能指望着王晟主动让位不成?”

“大人是说,真到了那个时候,王晟会再扶持一个上位……比如刘景?”

陈潜摆了摆手,“我看不会。王上伐赵时,自以为伤重不能起,那次也托了孤。但当时是要把王位传给刘景,这时候儿子比那时大了些,就给了儿子,还是想让自己的血脉传下去。我看真到了那个地步,王晟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刘瞻来,不过刘瞻不像是个能活得长的,未必能有子嗣,恐怕王位到最后还是要落在刘景身上,若是魏达今夜动作,当真杀了刘彰,咱们可就要早作打算了。”从前刘符在时,对于王晟手上的那泼天权势,他连想都未曾想过,一直老老实实地韬光养晦。他虽不是雍国旧臣,却瞧着明白,以他二人的关系,旁人想要扳倒王晟、染指相权,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现在却终究是不同了。

张达想了想,“那大人刚才还说这事成不了……”

“你啊,”陈潜笑着叹了口气,“王晟要保刘瞻,却定然放不过魏达刘统。他二人打了挟持王命的算盘,王晟就定然会把刘瞻架起来,代为摄政,从此可就真成了大雍第一人了。”

张达感叹道:“那可不就是……天上掉馅饼了吗?”

“所以不能让这个馅饼落下来。”一阵凉风刮来,陈潜拢了拢衣衫,“取纸笔来!咱们就送王丞相一个顺水人情,让他自己把这个馅饼扔回天上。”

魏达从陈潜府中出来,便又去了萧氏兄长的府上,让他以安慰悲痛欲绝的萧贵妃的名义进宫,将自己也带了进去。门口的羽林卫本应盘查,但刘统事先打了招呼,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魏达进去了。

萧氏哭道:“王上对妾身情深恩重,若是知道妾身戕害他的子嗣,恐怕在天上都不会瞑目的……可教妾身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其兄萧远闻言神情一急,正要起身,却被魏达拉住,在他耳边低声道:“贵妃没有表态反对,便是同意之意。”

魏达站起来,对她行了一礼,“贵妃不必担心,此事由臣等来做,保证做的干干净净,贵妃与王子在后面看着便是,不需劳心。”

萧氏仍不断地拭着泪,在哭声中轻轻点了点头。

魏达在这边辛苦,刘统在那边也没闲着,他以议事为名,召集来所部所有的羽林将领,待人来齐后,叫人包围了此处,举杯对众人道:“立嫡以长,国之福也。我欲扶王上长子即位,从我者举杯,不从者斩!”

一人将杯子狠狠掷在地上,茶水泼出来,溅在刘统裤腿上,“此为祸国之事,与叛乱何异!我若为此,猪狗不如!”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个羽林冲上来乱刀将他砍死,眨眼之间便被砍成数段。见此惨状,却又有几个将领拔出剑来,“为国羽翼,如林之盛,是为羽林,还是将军告诉我们的。如今将军自己却反要行篡逆之事吗!”

刘统神情微动,犹豫了一瞬,之后面色又恢复如常。他猛一挥手,于议事厅外便涌入数十羽林,这些人听他号令,无论是否是军中长官,凡是拔出刀剑者一律格杀勿论。只听得一阵刀剑乱响,人声呼喝,过不多时,地上便横了数具尸体,厅中安静一片,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正僵持间,录事参军事王甫忽然解下腰间佩剑远远地扔在地上,佩剑落在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敲得每个人心头一颤。他当先跪地抱拳道:“王甫全凭将军差遣!”

刘统颔首,将目光转向旁人,殿中剩余的人于是便纷纷效仿,一个个也解下佩剑道:“全听将军安排!”

因着一个掌军的将军在方才被杀,王甫便被刘统临时提拔上来,从一个八品小官摇身一变,成为了从三品的羽林将军,只是尚未得到朝廷认可——不过今夜之后,或许便可以了。

不知是受了鼓舞,亦或是他的确有为将之才,他虽以前从未掌军,这时却是将所部人马集结的最快的一个。刘统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露赞许,他想王甫知道,今夜以后,自己的前途将不可限量。

但刘统带羽林行至东门的时候,王甫忽然发难,拔出腰间重新佩好的剑来,一剑朝着刘统的咽喉砍去。刘统对他并不设防,对此根本毫无预料,一时间竟忘了反应,但刘统身后的羽林反应迅速,猛地抬起手中的长矛横在刘统身前,替他挡住这一下。王甫见一击不成,转身便朝着门外跑去。

看来这世上总是有比青云直上更要紧的事儿的。刘统先愣了一愣,才喊道:“给我追上他!不要让他跑出宫去!”

王甫没命地跑着,一路上被人拿矛捅了几下,所幸羽林身上都没带弓箭,倒也一时追不上他,最后竟还是让他跑出宫去了。他为了逃出宫门,几乎废了一条胳膊,手肘的骨头白森森地支了出来,下面挂着一大块皮肉,每一摇晃便是剧痛,被他咬着牙连皮带肉地割去了。出了宫后,羽林的追捕不敢太过声张,但他左臂血流如注,无论如何东躲西藏,最后总能被找到行踪。若是再如此下去,他即便不被捉住,也会失血而死,王甫按着胳膊拐过一道街巷,摔了一户人家的灯笼,取来一截木头烧焦,扯起前胸的衣服垫在牙间,然后将那截木头用力地按在了巨大的创口之上。

他双目赤红,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从牙齿间溢出血来,暗红的血液在胸前的布料上缓缓洇开。他几乎要昏过去,却又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忍着无法言说的剧痛,又连烧了几下,总算将伤口的血止住,于是扔开木头,又飞奔而去。

在他昏死过去之前,他总算赶在那些羽林之前,赢得了这个以他自己和更多人生命为筹码的赛跑,到达了最后的终点——丞相府。

却被告知,丞相病了,不能见客。

李九将他拦在门外,斩钉截铁道:“丞相今晚谁也不见。”

刘符新死,全部的事情就都压在了王晟的肩上。他一面主持着刘符的丧礼,一面向各地发文牒昭告,一面又要筹办新王即位的大典,事无巨细,他全要亲自经手,从没有一日睡满过两个时辰,有时还要通宵达旦。今日从宫中回来后,他几乎是直直地倒了下去,幸好李九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才不至于摔在地上。王晟只勉强低声说了一句,“我睡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叫我。”然后便彻底歪了过去,李九将他抱上床,又为他脱下鞋子、盖了被,他都毫无所觉。

相府的下人都忍不住叹气,这哪里是睡着了,分明是昏过去了。

一个时辰后,李九在他耳边轻轻道:“丞相、丞相?”见王晟没有一点反应,他稍稍提高了点声音,又唤了两声,见王晟仍未醒来,他耸耸肩,和下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于是一致决定不再叫了。

但还没过多久,相府中就又来了不速之客。这些天来相府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里的门槛几乎都要被这些人踏平了,见这时又有人求见,李九当然没有好脸色给他。但王甫几乎用喊的对他道:“我有急事,关乎大雍存亡,必须速见丞相!若是迟了,谁也担不了干系!”

下人取了灯笼照亮他,李九见他浑身浴血,这时也心里一整,知道有大事发生,不敢耽搁,“你随我进来,我这就唤丞相起来。”

王晟仍维持着被他平放在床上的姿势,面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即便是在昏睡着的时候,他的眉头也仍微微地皱着,不知正在梦里忧虑些什么。李九大声唤了他几声,又推了推他的肩膀,王晟都未醒,显然是昏迷正深,一时难以唤醒。明日便是王典,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医官到相府来,下人们只得自己想了些办法,打来冰井水,浸透了几块布巾,一块敷在王晟额头上,剩下的几块都被用来不断擦他的手、脚、小臂和小腿,一面擦一面不停地唤他。春天里的井水还冰的很,将手伸进打来的井水中去,拔得人生疼,不过是浸湿块布巾的功夫,便让人的手指尖都泛出了红色。

他们不断地更换着布巾,一旦手里的这块被王晟的体温捂得稍热,便立刻再去换一块冰的。如此折腾了一阵,王晟终于动了动。

他先是抬起一只手压住了腹部,随即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弱的呻吟,但这呻吟声只出来一半,便被他吞了回去——这下才是真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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