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恭规规矩矩地坐着,也参与进来,“骁骑校尉用兵当真和王上一样,侵掠如火。”
“还骁骑校尉呢?”耿禹给他倒了一杯酒,“现在是平虏将军了!哎,眼看着马上就追上我了……”
“耿将军何须妄自菲薄?”刘符不知从何处出现,忽然插进话来,“以后平梁,立功的时候多了!”
“来来!王上,先喝一杯再说!”众人见了他,哪能放过,扯着他的袖子,拿着酒杯就往他脸上顶,刘符哈哈大笑,来者不拒,挨个接过他们手里的杯子,一杯杯干了。
“恭贺王上成此大功!”
“恭贺王上!”
刘符大笑摆手,“全赖诸位用命!干!”
众人也哄笑着随他饮了一爵。
“来,刘征。”刘符招呼刘征过来,把自己的杯子递给他,“这次出兵,我本来甘当陪衬,结果没成想你小子又让我大出了一把风头。十五岁了,能喝酒了!来一杯!”
刘征接过来,先在杯沿抿了一口,两条眉毛皱起来,拿开了杯子。刘符用力拍拍他的头,像是在敲一颗西瓜,“酒且喝不得,还上什么战场!让人砍一刀可比这酒辣多了,以后你就知道了。”刘征闻言捏紧了杯子,仰头一口气喝干了,然后弯下腰咳嗦起来。
刘符大笑,拍拍他的后背,对众人道:“此吾家千里驹也!”
赵援凑上来道:“臣也听说了,小将军汴水一战打得是真的漂亮。”
“原先我是满朝最年轻的,”刘符夸张地摇摇头,笑道:“现在不行啦。我老了,年轻人都上来了。”
“王上老!”朱成高声嚷道:“那臣都让土埋到脖子根了!”
秦恭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小辈如此,是国家之福。”
“恭贺王上平定齐地。”
王晟的声音忽然响起,刘符一扭头,见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向自己举杯示意,杯子里仍旧盛的是茶。众将笑声一收,忙纷纷行礼,耿禹赶紧正了正帽子,赵援则干脆偷偷溜了。刘景本来正要过来,看到王晟在,拉着赵援一道喝酒去了。
朱成反而大乐,“丞相来凑热闹可真是第一次见!”
“王上一统中原,天下响震,”王晟说着,轻轻晃了晃杯子,“震得我也坐不住了。”
朱成瞧着他,一双虎目眨了眨,王晟居然都开起玩笑了,太稀奇了。刘符哈哈一笑,和王晟隔空碰了下杯子,“想喝你王景桓的一杯酒可是不容易!”
“待王上平梁之后,臣还来奉茶。”
刘符大笑,拉着刘征道:“丞相让我平梁,我去不去?”
刘征第一次喝酒,两只脸颊被辣的通红,闻言点了点头。刘符拍拍他,对众人道:“等过一阵,我要让他去北面和突厥打两年,在漠北真刀真枪地和突厥人打,历练得快。然后再派去长江上熟悉一下水战,省得在南人手底下吃亏。”
耿禹弯下腰,对着刘征笑道:“小将军,王上这是把你当亲儿子养呢。”
“我那俩小子,”刘符摆摆手,“奶都没断干净呢,指望不上!”他低下头问刘征:“愿不愿意?”
刘征又点点头。
刘符喝了他一句,“说话!”
刘征挺起胸,高声喊道:“愿意!”
他的两只眼睛在夜色中泛出光来,光彩摄人,王晟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向着刘符看去。这一瞬间,他几乎在刘征身上看到了从前刘符的影子,但细一分辨便觉不同。刘征的眸子是冷得发亮,像是利剑上倒映出的月光,带着几分令人不安的寒意。刘符的眸子却刚好相反,那里面的是灯烛的光、太阳的光,是灼人心魄的明亮火光,让人想要奋不顾身地扑进去,将自己熊熊燃烧起来。
刘符大笑着将手重重按在刘征肩头,随后解下腰间的剑赐给他,“把这把剑磨得亮一些、利一些,回来之后,拿着它荡平江东!”
朱成嚷道:“怎么,臣又做不成前锋了?”
众人哄笑起来,刘符在笑声中拉起王晟的手,与他视线相交了一瞬便挪开视线,对众人笑道:“你们喝,我去和丞相说点悄悄话。”
他如此坦然,众人自然不疑有他,因着王晟在一旁,也没敢再灌他酒就放他走了。刘符拉着王晟到了后面,和他面对面站着,也不说话,也不松手,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王晟会意,赞道:“王上用兵如神,此番伐齐,只用了短短两月,就平定齐国数十城,当真世所罕见。”
刘符嘴角扬起来,仍盯着他看,一双眼睛十分受用地微微眯起。
王晟又道:“王上翦除群雄,统一中原,天下九州,已有其七。若与民休息,充实仓廪,选拔贤明,整肃吏治,再复数年,江南指麾可定,当为天下之主!”
刘符仍不说话,两只眸子亮得像是正发着光。
即便是王晟,这时也几乎要词穷了,他看了刘符一阵,抬手轻轻拂去落在他头顶的一片叶子,笑着问道:“王上不是想和臣说悄悄话么,嗯?”
他眼神中没有抗拒,只有满满的笑意。这对刘符而言,几乎等同于邀请了,他受了鼓舞,开始动手动脚起来。他含着那稍凉的唇,几乎要忘乎所以了,手按在王晟腰上,却觉着外面的石阶石案太凉,于是一把将他抱起来,朝着寝宫飞奔过去,跑得差不多和他的大红一样快。王晟哭笑不得地揽住他脖颈,不住地低声道:“王上,歇一歇,别跑了,放臣下来。”刘符只作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