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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豪哼哧哼哧地消了气,临走时嘴里仍嘟囔着什么“温柔…温柔有什么好的……”云云。刘符叫住他,“王叔,不用过饭再走吗?”刘豪摆摆手,“你婶婶酱了牛肉,我就好她做的那口,不在这儿吃了。”刘符无奈地把他送到门口,自己在檐下负手站着。雪果然已经停了,刚才下得那样急,却到底留不住,地面上除了微微潮湿之外,再看不到下过雪的痕迹。

刘符拢了拢衣襟,仰头看着白茫茫的天幕,忽然思考起自己的人生大事来。他有幸死而复生,能重开基业,自当志在天下,唯恐不能统一宇内,于其余之事都不甚上心。只是子嗣的问题毕竟还是越早解决越好,不然他身死之后,主少国疑,国家难免要有动乱。何况他既然已经称王,国家就不能一直没有王后,不合礼制倒是小事,只怕有心人从中大做文章。故而后宫的问题虽然不需要费太多心思,但也不能完全不上心。眼下正要入冬,百姓蜗居,朝中无事,他也正好应该趁此机会歇一歇,放松一下——

也免得他对着自家丞相这个大男人都能生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刘符打了个寒颤,关上门赶紧进屋去了。

第28章

送走了王晟后没过几日,刘符便一身戎装地带人去渭水南边田猎。自从他带兵出征魏国、王晟监国以来,朝中上下一直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直到他回来也未稍有缓解,暗藏的矛盾不仅没有解决,反而因为刘氏宗族对王晟的弹劾失败、以及刘德刘凌等人一同被杀而愈演愈烈。王晟虽然看起来文弱,对百姓也一向颇为怀柔,但行事刚猛,尤其对百官毫不留情面;而刘氏宗族随他起兵,共同肇基,功劳颇重,又与他亲密非常,自然不能容忍王晟踩在他们头上。如此一来,两边便针锋相对起来。

这看起来像是王晟一个人与功臣亲族之间的矛盾,但刘符知道,其实不然。王晟虽然孤身事国,但在这件事上他代表的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就好比在此次甘泉宫一案中,他从川中提拔起来的廷尉张青就完完全全地站在了他的这一边,虽然廷尉所为也算是恪尽职守,秉公办事,但其中未必没有个人立场。而像张青这样的人绝不是单独一个,朝中大有人在,将来还会有更多。在刘符起兵之初追随他的人,现在无一不是地位显赫,而刘符想要夺取天下,必须广揽天下之才,必须任用新人,不可能仅凭功臣宿将成事。于是新贵与旧臣之间暗流涌动,暗中冲突已成定局,王晟虽为百官之首,无朋党之意,但无论他是否愿意,他同时也是新贵们眼中的主心骨,他行事虽正,但想将自己摘出去也绝无可能,故而能消弭内忧的只有刘符这个雍王一人。朝臣与魏国新降的官吏都在观望,功臣新贵不能并重,只看刘符如何取舍。

“诸位!今日田猎,来的都是我们自家人,今日无有君臣,大家不需拘束,各凭本事即可!”刘符只带了宗族子弟,未带其余众臣,但因着他最初起兵时,同乡的族人纷纷拖家带口前来投奔,故而此时行猎声势仍然不小,除去兵士外,竟足足有二百余人。他们这一支都是匈奴后裔,祖辈世世代代生活在马背上,后来虽然与汉人杂居,但上上下下仍都精于骑射,故而猎场上上至皓首老翁,下至总角孩童,全都跨在马上,背弓负箭,刘符环顾一圈,笑道:“好!我刘氏男儿,各个都是英雄!今夜我就在这猎场设宴,不过可说好了,今天没饭给你们,自己打到什么,晚饭就是什么,打不到猎物的,今晚可要饿肚子了。”

“是!”

“话不多说,我先走了!”言罢,刘符一扬马鞭,当先去了。众人四下散开,或单人独骑,或三两成群,纷纷去寻找猎物。

刘符自恃骑射过人,故而毫不担心,只在林中信马由缰,等着看能不能遇到什么大一些的猎物。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大猎物没看到,却碰到一队孩童,看着都还不足十岁,骑着小矮马,背上挎着短弓,腰间都悬着野兔。刘符笑道:“都打到晚饭啦?”

“对呀!”他们家长不在,故而这些孩子见了刘符也不知道要行礼,纷纷开口答道。其中一个孩子见他两手空空,颇为同情,于是便解下腰间的兔子想要献给他,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效仿,刘符笑着逗他们,摆摆手面色为难道:“你们自己辛苦打的兔子,我怎么能要?”

孩子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又都纷纷从善如流地放下了手,只有最一开始给他兔子的小孩面色纠结了一阵,终于还是把兔子往前递了递,“还是给你吧,你这么久都没有打到猎物,肯定是打不到了,晚上没有东西吃,你就要饿肚子了。”

刘符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嫌弃箭法,闻言面色颇为古怪,并不去接那兔子,又问道:“可是你把兔子给了我,自己晚上吃什么?”那孩子在小矮马的背上挺了挺胸,“我既然能打到第一只,就一定也能打到第二只,晚上一定有兔子吃的。”说完,抬起手,把兔子往刘符手中塞去。刘符接过兔子别在腰间,拍了拍他的头,哈哈笑了两声,问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

“我叫刘越。”这孩子问题答了一半,随即脸色一红,住嘴不言。旁边的小孩替他喊道:“他爷爷是云阳侯!”他们这几人年纪相近,平日里在一起玩耍时,难免攀比你爹爹和我爷爷哪个厉害,虽然各有胜负,但对外人说起时也都互相引以为荣,好像别人家的爷爷也是自己爷爷。刘符点点头,暗道云阳侯刘武自己不怎么样,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孙子,见刘越低下头去,奇道:“我问你,你怎么不说?”

刘越低声道:“爷爷不让说……”

“云阳侯是几个最高的爵位中的一个,有什么不能说的?”

刘越嗫嚅,“我也不知道哪里惹爷爷生气了,爷爷一个多月前突然不让我在外面和人说自己是他的孙子。”

刘符摸摸下巴,随即恍然,暗道刘武真是人精,一个多月前正是王晟杀朱成之子朱子业的时候,刘武从此便让家人收敛,看来王晟那时为他立的威,还当真立起来了。刘符虽然对刘武带人弹劾王晟一事颇为不满,但也不得不赞赏他这个王叔真的聪明,他见了刘越,心中喜欢,于是笑道:“我欠你一只兔子,和你一起去打猎吧。”

“好!”刘越对他也觉得十分喜欢,毫不犹豫便应了下来。虽然眼前这个大哥哥射箭不好,打不到猎物,一会儿一定会拖累他,但他笑起来的时候让自己感到莫名的亲切,心里一软,就不忍心拒绝他的提议。而且他也知道刘符是他们的王上,比所有人都大,虽然他还不理解权势的真正含义,但对刘符已经生出一种朦胧的崇拜,虽然不知道刘符厉害在哪,但是看到他就觉得十分厉害的样子。

刘越挥别了其他的孩子,然后就紧跟在刘符的后面,重又向林中深处走去。刘符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刘越人小马矮,抬头只能看到刘符的马屁股,想要看到刘符的背影,得把头仰到天上去,刘越仰头仰得累了,正在扭脖子时,忽然听到刘符问:“我们打什么,还是兔子吗?”

刘越点点头,“我只会打兔子。一会儿看到兔子,你不要动,看我怎么拉弓,你也要学一学,不然将来在战场上,不会射箭怎么行?”

刘符笑了良久,才道:“正是。那就有劳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打到的。”

刘符颇为认真地点头赞同,而后为难道:“我胃口大,一只兔子吃不饱,怎么办?”刘越闻言一愣,随即咬咬牙,“我加把劲,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多打几只给你。你,哎……你可一定要好好学射箭。”

刘符又问:“打好几只一模一样的没意思,兔子上面也没多少肉,要不然我们就打一只大的猎物,鹿怎么样?”刘越神色一整,严肃道:“打猎和读书都要循序渐进,你不要好高骛远,连兔子都不会打,怎么能打鹿呢?”刘符听他说话奶声奶气,但教训起人来却像大人一样,再也忍不住,伏在马颈上笑得直不起来腰,断断续续道:“你还知道…好高骛远这个词呢…哈哈哈……”

“自然。”刘越没听出来刘符是在笑话他,摇头晃脑地认真道:“古人云:病学者厌卑近而骛高远,卒无成焉,你没有听过吗?”

“听过、听过……”这一句刘符是真的没有听过,但是他哪里能承认自己读的书比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都少。嘲笑他不通骑射可以,因为他本来就精于此道,一向颇为自信,所以别人怎么说他都不在意,但是嘲笑他读书不好就是真的戳到他痛脚了,要不是看刘越年纪小,童言无忌,他都是要生气的。然而他到底还是不能毫无芥蒂,于是反过来挑衅道:“咱俩可不一样。你已经会打兔子了,但还是不想打鹿,我看不是因为怕好高骛远,是因为力气小,打不了鹿吧。”

刘越脸一红,没承认也没否认,过了一阵道:“我力气小,打鹿容易失手,但是打兔子就会成功。如果失手,就没有饭吃;兔子虽然小,但是一定能打到,不会饿肚子。”

刘符闻言怔愣片刻,随即道:“好小子!”

刘越虽然不知刘符为何夸他,但是对夸奖颇为受用,低头神色自若地整了整衣衫,抬起头时一张小小的圆脸已微微发红。平日里若是有人夸他时,他都会两手撑在膝盖上,坐得更直一些,但现在他正坐在马上,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才好。刘符笑着摸摸他的头,带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一只鹿迎面跑了过来,刘越没有防备,被吓得“啊”了一声,两腿下意识地夹紧了马腹,座下的小矮马吃痛,正欲向前奔去,被刘符一把扯住了缰绳,这才没把刘越甩到地上。这时这只鹿已经跑过他们旁边,刘符扭头去看时,见鹿的后腿上插着一只箭,正随着它每一步跑动而一颤一颤的。随即响起一阵马蹄声,一个也骑着小矮马的孩子从矮丛中钻出,伏在马颈上,松开了缰绳,两手拉开弓,瞄准片刻,随即“嗖”的一声射出一箭,这箭紧贴着鹿的蹄子落在了草地上,他也不灰心,马上又背手抽出一箭,这箭正中鹿腿,鹿哀鸣一声,却因为吃痛而跑得更快。这箭射入得太浅,鹿跑动几下后便被震落在地上。这个孩子又伸手向背后摸去,却见箭囊中空空如也,微微一愣间,鹿已跑得没有踪影,只好神色颇为黯然地从马上爬下来,见到刘符和刘越二人,只作不见,沉默地弯下腰在地上寻找散落的箭,重新装回箭囊里。

刘越低声道:“你看,打鹿就是会这样,我们快去找兔子,不然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打了。”刘符却摇摇头,“不,我们也打鹿。”说完,策马向着正在满草地找箭的孩子而去。刘越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在他后面。

“别的孩子都在打兔子,已经都打到猎物回去了,你怎么不打兔子?”刘符走到他旁边问道。这个小孩看了刘越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转向刘符,待看到他腰间别的兔子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的神色。他本来正欲开口,此时却干脆闭上了嘴,显然不屑于和刘符多说,转身欲走,刘符哭笑不得地打马拦在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低头直直地看向他,他这才无奈开口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打就要打鹿、打大老虎,打只兔子算什么。”

刘符点点头,对此言颇为赞赏,又问:“你力气小,打不到鹿的,晚上没有东西吃怎么办?”这孩子将箭都收进箭囊中,不甚在意道:“要么吃鹿肉,要么就不吃。”

“好!有志气!”刘符抚掌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却不料这孩子挺直了身体,站得如同一颗小树苗,将箭囊别在腰间,淡淡道:“只会打兔子的人,不配问我的名字。”

刘符今天可以说是大开眼界了,他征战日久,竟不知族中多了这么多有意思的小孩子。他还未再开口,刘越却先他一步上前道:“刘征,你什么也没有打到,还不如他打到了一只兔子。”刘征冷冷一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刘越,你的兔子呢?你不会是连兔子也打不到吧?”

“你…我……”刘越一着急脸便开始发红,他偷偷看了眼刘符腰间的兔子,握紧了拳头,终于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刘符的兔子实际是自己打的,只说:“离打猎结束还有时间,我一会儿便能打到兔子带回去,总好过你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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