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道人无奈的叹口气,又问了一句:“历尽千辛万苦,却是一番徒劳呢?”
云卿浅语气坚定:“请道长成全。”为了穆容渊,千辛万苦又何妨。
灰袍道人叹口气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云卿浅微微皱眉:“千里之遥,东南海上?”竟然那么远。
云卿浅忍不住有些担忧,她不是怕路途遥远,也不是担心历尽千辛,她怕的是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
将平妖铃放回原处,她表面看起来没有区别,可她自己却完全能感受到身体的虚弱,仿佛大病初愈一般,全身都没有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日了,而且凭借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又如何能去往东南海那么遥远的地方。
可若是带着平妖铃,这一来一往,怕是会超过四十九日。
灰袍道人似乎猜出了云卿浅的担忧,想了想开口道:“你必须带上平妖铃,一来依你自己的能力,根本走不到目的地,你需要借住平妖铃的力量。二来你魂魄缺失,也需要平妖铃来维系生命。”
“可是朱厌他……”
灰袍道人呵呵一笑开口道:“贫道就在这等莫寻,贫道不走,朱厌走不了!”
“老头,你是不是在找死!”朱厌怒气冲冲的声音从铁门下面传出来。
灰袍道人不带在意的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死未必就是坏事,佛家讲究轮回,生来便走向死亡,死亡便轮回转世。过去贫道不以为意,因为我们玄门道家讲究的是长生。现在看看,还是轮回好,千八百年,就能体会到人生百态。你若真有那本事,就杀了贫道吧。”
死……未必是坏事么?
云卿浅又响起了了悟的话,难道说,上辈子的死,反而是她的幸运?
云卿浅叹口气,把心中杂念暂且摒除。
即便灰袍道人语气说的轻松,可若朱厌真是那么容易镇压的,就不叫上古凶兽了。
云卿浅感激的开口道:“道长,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灰袍道人低下头挥挥手:“走吧走吧!”
云卿浅拿回平妖铃,一瞬间全身的力量回笼,她飞身而起,轻松离开了朱厌地宫。
云卿浅消失之后,朱厌的虚影又出现了,朱厌恶狠狠的瞪着灰袍道人,气急败坏的开口道:“我想让她好好活着,而你却想让她早点死去,可她却信你不信我,人类这么愚蠢,才会被你们这些所谓的神仙玩弄于股掌之中。”
灰袍道人摆弄着棋子,开口道:“话是没错,但道理错了。”
朱厌疑惑的看向灰袍道人。
灰袍道人开口道:“贫道想天下太平,想祸端消亡,至于这个祸端是她云卿浅还是雨卿浅,根本不重要。”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帮她?”
“你怎知贫道在帮她?”灰袍道人嗤笑一声,继续下棋。
那东南海上不说有去无回,也算九死一生了。不过……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灰袍道人皱了皱眉,和云卿浅相比,他更担忧莫寻,那个孩子不会轻易被骗,就算是朱厌咒印,也不至于让他傻成那样,他想干什么?
“多情总被无情扰……”灰袍道人喃喃的说了一句,便继续下那盘看不懂路数的棋了。
——
命运的轨迹,总是在将两个不该相遇的人纠缠在一起,然后再让人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云卿浅千方百计的前往东南海,想寻找到君家的家主印记,木神之力,来救治穆容渊,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遇到好端端穆容渊。
……
穆容渊当日平息了北胡的战事,但是却要求风玉泽继续对关东用兵。
也要求云戎继续与风玉泽对抗,说白了就是让双方把声势闹大,把伤害降低,佯装对抗。
穆容渊好不容易将自己转入敌明我暗的局面,他不想惊动穆容沉。
解决了关东的战事之后,穆容渊本想去宁州城,可在路上却听到静王宇文璃战死的消息。
宇文璃战死,庆王宇文珏独木难支,叛军不会再对东周造成太大的威胁,所以穆容渊当即改道来了南滇。
只是他到南滇之后,发现南滇竟然也和东周进入休战期。
休战的原因,一来是穆容壑用兵如神,而来是那尉迟翾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没有了了悟的指点,没有了穆容沉逼迫,他根本没有信心再打这场战。
二来是穆容壑散布消息说南滇老皇帝是被他亲儿子杀的,弑父夺位,乱了南滇的军心。
虽然穆容壑的说法没有佐证,可那架不住尉迟翾的胆小懦弱和做贼心虚,当即就不敢再和穆容壑对抗,还亲自修书说他会先行退兵,回去查明真相,让穆容壑不要造谣生事。
南滇的战火就这样暂时停息了。
穆容渊没想到这两件事这么顺利,让他心中安慰许多。
这样一来,穆容沉想搅乱九州大陆的计划算是暂时搁浅了。
解决了这些事之后,穆容渊也没有回京城,他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半个月后,穆容渊出现在碧落大陆的九渊阁,从当天他为云卿浅准备的喜房中,拿走了了匕首斩月。
他要杀了穆容沉,为云卿浅除掉对手。
他要找回云卿浅的魂魄,让她恢复正常。
还有一件事……
穆容渊叹口气,这些都不是他能轻易做到的事情,所以他需要去找一个他从来就不愿意去找的人帮忙。
穆容渊拿着匕首,偷偷来到了穆家祠堂。
身为穆家的嫡系,谁能想到,穆容渊只来过穆家祠堂两次,第一次是为了替穆容清顶罪。
第二次便是今日。
原因无二,因为这里,没有他父母的牌位,他也无需来拜祭。
没有牌位的原因,他不止一次问过已经仙逝的穆老太爷,得到的答案都是同样的,那就是他的父母犯下了无法原谅的错误,所以家族祠堂,不允许出现他父母的灵位。
过去穆容渊是相信的,可二十年前穆容清的那一次打砸,让穆容渊发现的了不寻常的地方。
穆容渊走向那一排排的牌位,拿起了穆家祖先最大的那一个,穆容渊将牌位反过来,轻轻敲开后面的木板,木板拿下之后,在这个大牌位里面,俨然嵌着一个小的牌位。
穆容渊将小牌位取出,看到上面的的字——夫穆风何之莲位。
署名是——妻斩月。
穆容渊拿着牌位看了许久,不是看上面主位名字,也不是看立下牌位的名字,而是看那立牌位的日子。
那是他一百岁的生辰,可众人都告诉他一出生的时候便父母双忘了。为何在他一百岁的时候她的母亲会来为他的父亲偷偷立下牌位。
还要将父亲的牌位放在祖先的牌位里面,享受着最高的香火敬奉?
斩月……
原来是他母亲的名字。
而斩这个姓氏……
穆容渊把牌位拿了出来,摆在了他本应该摆放的位置,于穆老太爷身下,于众位叔伯身旁。
他穆容渊的父亲,不应该畏首畏尾。应该堂堂正正!
摆好牌位,又恭敬的上了三注清香之后,穆容渊才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