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薛蟠,单说宝钗。
宝钗被金钏引到王夫人的屋子,给王夫人请过安后,王夫人就让她去和小姐妹们玩了。
宝钗看见宝玉和三春姐妹及林黛玉几人在一处,不由纳罕,直言道:“宝兄弟怎么在此处?你不用上学吗?”
“今日听太太说你们要来做客,我专门请了一日假。”宝玉回道。
“哪用得到你专门请假,耽误了你学习,倒是我们的罪过了,下次万不可如此。”宝钗正色说道,接着又道:“我哥哥和我一起来的,现在在前院,你不用去陪客吗?”
“薛大哥哥自有琏二哥陪着,我陪你们说话。”宝玉很自然的说道。
宝钗上下打量了宝玉一眼,没忍住嗤笑一声:“我们几个女孩子,聊一些女孩子的话题,你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快去前院吧,那才是爷们的地方。”
宝玉在家中,从未让人这样赶过,一时有些呐呐。
“哥哥,你如今可知道,什么是厉害人了吧。”探春看着宝玉笑问道。
黛玉只捂着嘴偷笑,也不说话。
宝玉看了一圈,见没人留他,只能恋恋不舍的走了。他没有去前院,而是回自己房间,唉声叹气:“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如同老学究老古板,可怜可叹。”
黛玉、宝钗和三春在一起说话,胡乱聊一些衣服首饰之类的话题,宝钗几次说她在金陵中生活,描述得绘声绘色。
黛玉一直仔细聆听,她当年在扬州,和金陵不远,不过她自小就体弱多病,并没有出过几次门,因此江南的市井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竟无缘一见。今日听宝姐姐说了,才算补足了遗憾。
几人说说笑笑闹腾了半天,和王夫人一起吃过饭,又聊了几句,便要散了。
黛玉要回住处,宝钗连忙跟上:“我刚刚言语冒犯,一时得罪了宝兄弟,去给他陪个不是。”
路上,宝钗瞅了一个没人的空当,打发莺儿去路口守着,走到黛玉面前。
“林妹妹,我家从金陵来,那边还有生意在,需要不时的和那边通信。金陵和扬州不远,因此问问,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捎带给林大人?”宝钗轻声问道。
“当真?”黛玉急忙问道。黛玉经过这半天的接触,觉得宝姐姐和宝玉、王夫人并不热络,还几次当面怼了宝玉,觉得她颇可信。
“确实如此。我们家有走商的,一年也不知道从金陵和京都之间递了多少次东西。之前我家在金陵,生意都在京都,经常有物品和信件往来。”宝钗肯定的说道。
“宝姐姐,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写一封信件,劳烦您捎过去。”黛玉果然心动,急忙回屋写了一封信。
林黛玉和宝玉如今住在碧纱橱的内外间。
宝玉看见黛玉回来,就要去寻黛玉说话。
宝钗在外间拦着宝玉:“宝兄弟,刚刚是我一时失语,说错了话,请您原谅。”
宝玉看见宝钗容貌丰美,刚刚还出声撵了自己,现今柔声的向自己道歉,心中不由一动,温声道:“宝姐姐,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生分。”
宝钗心中吐槽,谁和你是自家人。
之前妈妈一直告诉她姨娘和舅舅都是自己的亲人,来京城后却告诫自己不要和姨娘多亲近,还说了一些哥哥的猜测。因此,宝钗对王夫人和宝玉,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这次要不是为了完成哥哥给的任务,她才不想来贾家。
宝钗心中虽这样想,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和睦:“宝兄弟不怪我就好。”
两人聊了几句,黛玉从房间出来。
宝钗连忙和宝玉道别:“宝玉,天色已晚,估计我哥哥那边已经散了,我也该回家了,就此告辞。”
宝玉有心留她住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害怕又被怼回来,只能默默无语。
宝钗一拉黛玉,“林妹妹送我一程可好?”宝钗害怕宝玉跟上来,又说了一句:“刚刚有些私房话还未及对你说。”
宝玉一听,本想说一起出去送宝钗,也见见薛大哥哥,如今也不好说出口,只能闷闷的回屋去了。
走到半路,黛玉将信给宝钗,郑重的行了一礼:“多谢宝姐姐。”
黛玉给父亲写过信,寄过自己做的衣衫鞋袜,都是交给了琏二嫂子,让琏二嫂子帮忙寄出去的。
黛玉在信中写的都是自己的一些日常小事,还有贾府的好,以及对父亲的思念。至于她自己受了委屈,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她就略提了一下,不敢多说。她相信如果父亲看见,一定会给她回信。即使自己不寄信回去,父亲应该也会给自己写信。
但是至今她到贾府这么久了,却没有收到一封父亲的信。
这其中原因,黛玉想想就明白了。外祖母无非是怕自己和父亲联系频繁了,会勾起父亲的思女之念,将自己接回去。她一片拳拳爱护之心,黛玉虽然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甚至质问一句都不能,毕竟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毕竟外祖母是自己的长辈。
外祖母越是如此,她越是感觉自己寄人篱下。贾府,就如同一个华丽的囚笼,衣食无忧,以爱之名,让她挣脱不开,也无法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