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是咋回事?”连蔓儿就故作惊讶地道,“我们没住这院子里,是发生了啥我们不知道的事了,这院子里,是谁给我奶气受了?”
连蔓儿这么说着,一家人都心领神会,将怀疑、谴责的目光投向老宅众人。
“没有,没有的事。”连守仁、连守义等人纷纷道。
“你们是不知道是咋地,这天天把俺们骂的,俺们谁敢还嘴。家里啥事,还不都是她说了算。”何氏更是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眼看着这话题就要被连蔓儿引到别处,周氏在炕上终于着了急。
“……把我扔出去,席子也别给我,就把我光身扔沟里……”周氏干打雷不下雨地嚎道。
连蔓儿咋舌,原来周氏是看着连老爷子的棺材和装裹都有了着落,她着急起自己的来了。可是她又没有脸直接朝连守信要,又或许是觉得直接要失了她的脸面,就这样耍赖、闹腾。
毕竟,老宅有房有地,周氏手里有一家的积蓄,而那笔积蓄在庄户人家来说是笔巨款。而连守信这一家早就分了出去,而且对老两口子已经奉养的很周到了。再让连守信一家准备老两口子的棺材和装裹,这是很过分的。
知道过分,还要,而且还是采用这种方式,这是典型的周氏逻辑和作风。
若不是要敬老,若周氏不是连守信的亲娘,连蔓儿对周氏只有鄙视,除此之外,甚至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想奉送的。
“你说啥的,磕碜巴拉的。”连老爷子对周氏斥责道,又略压低了声音,“这不还有我吗?”
连守信将他的这些身后事包揽了下来,家里还有存银,足够为周氏准备了。
“你、你都土埋半截了,你顾你自己都顾不过来,你还能顾我。我命苦啊,没嫁个好汉子,没生几个好孩子,我死后埋沟里……”周氏又干嚎道。
连老爷子的脸就黑了。
连蔓儿一家相互看了看,只有苦笑。
“奶,你老别着急。这都给我爷准备了,还能不给你老准备吗?”五郎淡淡地道,语气可比方才跟连老爷子说话时的疏离了很多。
没办法,连老爷子不管怎么样,还会时时讲究一个“脸”,对孙儿辈们也好言好语,但是周氏却从不给别人脸,以为她觉得这样自己才最有脸。而对连蔓儿几个,周氏也没有过什么温情。即便是假装的都没有过。
“娘,这不今天正赶上我爹看中了板子吗,有我爹的,哪能没你的?”连守信也道,“这两天,我就再买一块来,把你二老的一起打了。”
周氏立刻就盯紧了连守信。
“你这话算数?”周氏目光犀利,“我可没朝你要。”
“当然算数。”五郎道,“不是你老要的,是我们早就打算了要给你老准备的。”
一副棺材,连蔓儿一家人没有人会吝惜。也不是因为周氏这样不要脸地闹她们才说要给。
周氏垂下眼皮,一只手似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那几匹布料,然后她又目光犀利地抬起头,直盯到张氏的脸上。
“衣裳啥的,我们也管。都和老爷子的一样。”张氏就道。
“这可不是我朝你们要的。”周氏将目光挪开,脸色僵硬地道。
“对,不是你老要的。”
“……我这眼睛啊,不知道啥时候就不行了……”周氏又长叹道。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些针线她不做,也都要交给张氏做?
“那就赶紧做。”连老爷子道。
周氏没吭声,脸色却似乎有所缓和。
“那布料我们尽快送来。”连蔓儿就道。
周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重新低下头,也不看任何人。
等连蔓儿一家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周氏也没再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连老爷子亲自送了连蔓儿一家出来。
“……她就是那样的人了,摊着了,有啥法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多担待担待吧。”慢慢地陪着连守信往外走,连老爷子的脸色有些涩然地道,“……最后一个念想,……你们出息了……,我这心里都有数……”
走到门口,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来,一个人走了进来,大家都不觉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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