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连蔓儿对连老爷子也算是很了解了。连老爷子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他擅长通过细节,向儿孙们灌输某些态度和观念,并加深某些烙印。比如这屋里的座次,又比如说连蔓儿家杀猪请客,连老爷子将老宅所有的男丁都带了过去,而且都带进了前厅,准备都坐席。
那是连老爷子想要抬举,也就是在连蔓儿一家人面前,以及周围人面前,确定他这些儿孙的地位。
连蔓儿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她心里略有些不满,不过却并不肯做绝。她们一家人商量,将连守仁、连守义、连继祖和二郎都安排坐了正席,给了连老爷子和连家老宅天大的脸面。但是却没有让四郎和六郎坐席,如果也让四郎和六郎坐席,这脸面就给的太过了。
而之后,就发生了连守义借酒撒疯的事,后来,连叶儿还偷偷地告诉连蔓儿,对于四郎和六郎没有坐上席,何氏还很不满,说了些怪话。
连蔓儿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一笑,心里也是淡淡的。就算连老爷子机关算尽,就算老宅这天翻天覆地,其实,都不能撼动她们分毫。因为一切都改变不了一个铁一样的事实,那就是,她们占据着完全的主动。
有些体面,她们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根本就无需纠结,就这么简单。
而今天来拜年,这是必不可少的。她们做到了礼数,至于对方如何,都影响不了她们的心情,不过是徒增些谈资、笑料罢了。
这边大家都坐定,连老爷子就和连守信、五郎、小七闲聊起来。
蒋氏则带着连朵儿和连芽儿,端了大托盘,送茶水和果盘进来。庄户人家过年,要招待来拜年的亲友,一般都会预备茶水,没有茶的人家,也会在水里放上一勺红糖。至于果盘,只有日子过的极好的人家,才有水果端上来,一般的人家,也就是准备炒毛嗑,炒花生这两样。
如今这连家老宅的几个媳妇,何氏上不得台面,古氏地位尴尬,被周氏所不喜,处处被踩低,每天就跟避猫鼠一样,这个场合,她只能在外屋烧火。而蒋氏,则隐隐有了主事媳妇的样子。
蒋氏面带微笑,一边小声地说着极为得体的花,一边给大家倒茶。大过年的,老宅的众人穿的也比往常体面,连蔓儿看了一眼,发现除了连老爷子和周氏,就属蒋氏,穿的最妥帖、体面,是一身新布衣。而连朵儿和连芽儿两个,则穿着明显是大人的旧衣裳改小的衣裤。
连芽儿一如既往,呆呆的,面带苦相,而连朵儿则是沉着一张脸,撅着嘴,一点笑模样都没有,还时不时地从眼角偷偷瞟人。
被连朵儿用眼角瞟的最多的人,是连蔓儿。连朵儿几乎无法将目光从连蔓儿身上挪开。
在连朵儿眼里,连蔓儿今天就是个发光体,刺痛了她的眼睛。
连蔓儿今天依旧梳着简单的包包头,只插了两个小巧的赤金佛手形压发,耳朵上是两个小小的赤金镶珠坠子。才十来岁的女孩子,身体健康,脸上根本无需修饰,不说连蔓儿本来就眉眼如画,只是白里透红粉嫩嫩的脸蛋,就胜过一切粉黛了。
连朵儿自己,今天却是好好地装扮过了,不仅用了蒋氏的胭脂和香粉,就连眉毛,也精心地描画的弯弯长长的。
可是这样一张,本来让她十分满意的脸,在看见连蔓儿之后,能展露出来的表情却除了嫉妒就是恨怨。
连蔓儿,不过是个乡下的大脚丫头,和她根本就没法比。今天之所以连蔓儿看起来比她强,完全是因为连蔓儿头上戴了金饰的缘故。
连朵儿恨恨的想,不仅是那些金饰,还有连蔓儿的衣裳,没错,就是那一身衣裳,让连蔓儿变得好看了。那是她在家里最富有的时候,都不曾拥有过的好衣裳。
连蔓儿坐在炕沿上,就注意到了连朵儿明显不善的目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连蔓儿穿了一件石榴红的对襟长身妆花褙子,下面是同色的灰鼠皮裙,褙子外面,还披了一件藕荷色的灰鼠披风,因为这屋里冷,所以进屋后,她也没将披风脱掉。
这时,正好连叶儿凑过来和连蔓儿小声说话,连蔓儿就轻轻抬起手,整了整衣襟,露出手腕上一只红色的玛瑙镯子来。
连蔓儿的首饰匣子里有好几只金银镯子,不过她今天都没戴,只戴了这只玛瑙的。这只玛瑙的镯子不是贵价物,但却极得连蔓儿的喜爱。因为这镯子颜色极正,润润的,将她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细腻白皙。
大年初一,人们本来就该穿戴上自己最好的衣裳首饰。连蔓儿今天的打扮,比照她如今的家境和她的衣柜、首饰匣,是相当的低调的。
蒋氏给地下的男人们倒完茶,就走了过来,将托盘上的热茶先依次端给张氏、连枝儿。连朵儿不声不响地端起一杯茶,递向了连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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