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周氏对此格外的支持。每到入伏,要是张家迟了几天没来接,周氏还不高兴,催问张氏。几个孩子去住姥家,她那可不就省了这一两个月的嚼谷了吗?张家来接外孙,也得挑时候。不能接的太早,那样地里的活还没干完,也不能太晚回来,因为那个时候要忙秋收。连蔓儿几个不大,却都得下地顶半个人干活。
不过,张家没来接,周氏不高兴。张家来接了,周氏也不会给好脸。
“……大老远的来接了,不让去又不好,又得说我邪乎啥的。这都走了,家里家外这些活,就都撇给我了。不知道心疼人,心狼啊。”
似乎,让连蔓儿她们几个去住姥家,是她给的恩惠,是她吃亏了。毕竟,连蔓儿她们几个在家里的时候,每天出去挖野菜、割草、喂鸡喂猪,在家也能给大人打下手做各种家务。
这个时候,张氏就得多干活。张家来接外孙的时候,要送礼,将外孙送回来的时候,也得送礼,要不然,张氏和几个孩子就要更多地看周氏的脸色。
而分家了之后,连蔓儿几个不是忙着念书,就是忙着家计,反而没有去烧锅屯歇伏了。
至于今年,还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脱开身。
因此,连蔓儿就只说到时候有工夫就去,才将张青山、李氏这一家送走了。
…………
过五月节,连蔓儿一家自然比平时更加忙了,吴家兴、王举人、王幼恒等几家送了节礼来,她们要准备相应的回礼,铺子里雇工还有帮佣等人过节也要发福利,自家也要准备过节的吃食,布置屋子等等。
这天,连枝儿和连蔓儿就坐在炕上,拿了彩纸叠葫芦、燕子,连守信和张氏则忙着钉纱窗、换门帘。
夏天到了,窗户要常开着。她们这后院干净,但是还是要防蚊虫苍蝇。上房这几间屋子都是双层的窗户,里面的一层琉璃窗当时盖房子的时候,特意做成了可以拆卸的样式。冬天,两层琉璃窗,到了夏天,则将里面的一层拆掉,还上纱窗。
那纱窗框是盖房子的时候就一起做好了的,现在只要钉上窗纱,利用折页安到窗户上去就可以了。
今年连蔓儿家买的是淡绿色的窗纱。
透过这样的窗纱往外看,一院子的花木更显得别致而生机勃勃了。
门帘也要换。冬天用的是粗布面,里面絮了棉絮的厚棉门帘子,春秋的时候则是用布帘,而到了夏天,连蔓儿家也依着一般庄户人家的习惯,换上了豆黍子串成的珠帘。
“停一会,”张氏突然对拿着榔头钉纱窗的连守信小声道。
连守信不明所以,却也停了手。
“咋地啦?”连守信就问张氏。
“燕子回来喂小燕子了,咱别把它俩给吓着。”张氏就又小声道。
连蔓儿坐在炕上,将一个折叠好的纸葫芦吹的鼓起来,扭头看见连守信和张氏的模样,就笑了。
搬新家,张氏舍不得老宅自家房檐下的那一窝燕子。可喜的是,现在她们新房子的房檐下,终于迎来了燕子筑巢。东屋房檐下一窝,西屋房檐下一窝。那天在院子里看着几只燕子飞来飞去的,连蔓儿就哄张氏说,在东屋房檐下筑巢的两只燕子是原来老宅里来的。
张氏就信以为真了,对房檐下的新住客格外关注,恨不得拿粮食来喂燕子。
可惜,燕子不同于家雀儿,它们勤快,不喜欢不劳而获,张氏心里其实也知道,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高兴。
等两只燕子喂了小燕子,又飞走了,张氏才让连守信继续钉纱窗。
“……今儿个一大早我从地里回来,碰见他三伯去上工。他三伯跟我唠嗑,问咱五月节给太仓那边捎东西不。”连守信将一扇纱窗钉好,一边往窗户上安,一边跟张氏说道。
连蔓儿听见太仓两个字,立刻竖起了耳朵。
“爹,那你咋说的?”连蔓儿就问连守信。
“还能咋说。”连守信就道,关于这件事,一家人也已经商量过了。他们没有准备给太仓那边送节礼,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还跟他三伯说了,让他不用看着咱家,他家是送还是不送,都看他自己个拿主意。”连守信接着又道。
“那他三伯咋说?”张氏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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