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西,直到华灯初上,安静的庭院终于又响起了人声,仆妇丫鬟们呈上了饭食,疲累的夫人坐在桌前,无精打采的吃着晚膳。
夫人去用膳了,仆妇丫鬟们都跟着夫人移到了饭厅中,二小姐房中只留下两个丫鬟。
一直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的二小姐突然抽搐起来,喉间还传出沉闷的声音,就像是卡了一口痰,两个丫鬟都惊呆了,还好年纪大些的丫鬟碧珠经历的事多,性情又稳重,呆了一会后就马上跑了过去,大力地扯起二小姐,一手撑着让她俯在床边,另一手有节奏的往二小姐的背心猛力拍去,几下重拍之后,二小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的浓痰,中间还夹杂着几丝暗血。
这时小丫鬟才反应过来,冲出房门跑到夫人身边,急慌慌的禀报道:“夫人夫人,二小姐吐了,吐了。”
夫人张氏蹭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往女儿房中跑,房间与饭厅就只有二十几步的距离,此时张氏却觉得很远很远。
张氏跑进女儿房中,她看到女儿俯靠在碧珠的腿上,就着碧珠的手喝着什么东西。
碧珠看到夫人进来了,她下意识的想行礼,可是她腿上压着二小姐,她只能不安的解释:“夫人,婢子在伺候二小姐漱口,请夫人宽恕婢子无法行礼。”
张氏哪里还在意这点小事,她急急的上前,扶着女儿的小身子问道:“夏儿,夏儿,你可难受?要不要叫郎中来?”
宋知夏头中昏沉的很,听不得急切尖锐的声音,她挣了挣,却没有力气,只能努力大声的说道:“别说话,别说话。”
可是宋知夏太没有力气了,她努力大声了,但是传到张氏的耳中却只有一点点的嗡嗡声。
张氏急得朝跟进来的仆妇丫鬟们大声喊道:“快去请郎中,快去!”
宋知夏被张氏的声音一震,差点又昏了过来,她全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布,昏昏沉沉中只感觉有人擦了她的嘴角和下巴,还有温热的棉巾擦拭过她的脸颊和下巴,这让她舒服了很多。
宋知夏舒服了,很快又感觉到困了,她毫不挣扎的再次陷入了沉睡中,直到一股尖锐的疼感刺醒了她,她用力挥手,好像打中了一个人,但是那股疼感更加清晰了,宋知夏火了,用力一睁眼,死命地瞪着前方模糊的人影。
是谁?是谁敢伤我!
宋知夏神情狰狞,吓得近前伺候的丫鬟们都轻呼出声,齐齐后退了半步,就连守在一旁的张氏也被吓了一大跳,以为女儿被前事刺激的神魂不守,失了神志。
张氏猛地扑向了女儿,把她用力抱住:“夏儿别怕,别怕,是郎中在扎针,把针取了就不疼了。”
张氏转头朝郎中歉意的说道:“郎中,是小女无状了,请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您看,是不是先把针取了,小女醒了,应该不用再扎了吧?”但凡郎中都是读书人出身,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后,世间知识极为欠缺,读书人的地位也因此越来越高了,更何况郎中行的还是治医救人的功德善事,世人更是敬重,就算张氏身为伯府夫人,也不敢对郎中不敬重,就算这个郎中只是普通郎中。
郎中被宋知夏一掌打中,差一步就撞中桌角了,说不气是假了,但是打中他的只是一个重伤初醒的小娃娃,他也只能忍了,郎中忍着气,上前几步,左手按住宋知夏的人中,右手轻轻一捏,银针就被取下了。
针就取下后,刺痛感也就消失了,只是宋知夏还晕晕乎乎的,神志并不清醒。
张氏见女儿呆愣愣的,急切地摇了摇她的小身子:“夏儿,夏儿,你怎么样?你别吓娘啊。”
宋知夏被母亲一摇,本就只靠着一股气强撑着的身体便撑不住了,一摇就倒,直直地朝后倒去。
张氏见女儿直直的倒向床铺,急切的伸手去扶她,免得她撞到后脑伤口,可惜张氏的动作晚了半拍,待她伸出手时,宋知夏的脑袋已经重重的倒在了床铺上。
“啊。”一声痛呼脱口而出,宋知夏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又要昏过去了。
张氏气自己慌手慌脚地没接过女儿,现在只能更加小心的扶着女儿的脑袋,让她伏靠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点,你的后脑伤着了,肿了好大一个包,千万要当心。”
说完张氏又转向郎中:“郎中,请再为小女看看伤口,看看有没有开裂,需不需要再包扎一次?”
郎中从药箱中取出一支细竹夹,上前扶住宋知夏的脑袋,小心的用细竹夹拔开她的发丝,仔细观察伤口包扎处是否有血迹渗出。
宋知夏还处于晕眩的状态,任由郎中随意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