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08节</h1>
前面一条街莺歌燕舞,堆着美酒与数不尽的新鲜水果,是这座岛上最热闹的地方,后面的房舍是花楼销金窟,已经被梁燕阁包下了。
连着布下数道阵法,踏入狭窄的巷道后,吵杂的气息一扫而空,使人感到十分惬意舒适。
陈禾的出现没有引起旁人注意——路太窄,不管看谁,充其量都只是在远处看个身影——挥手让属下们自行散去后,他很快来到一座稍大些的房舍前,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师兄,我回来了。”
陈禾没有叩门。
随着他动作,门框处有淡淡紫华一闪而没。
陈禾顿时站定不动,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门窗,默默走到旁边的胡凳边坐下。
——以释沣的修为,根本不必在暂居处用真元做这样的防备,只怕师兄是在修炼。
这里乱糟糟的一片,释沣不允下属的魔修来听吩咐,又没知会裂天尊者詹元秋,贸然修炼实在不合常理。
只有一个可能。
陈禾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释沣见沈玉柏与千昙并蒂莲对上后,有了所得,赶不及回去,只能在这里进一步琢磨参悟功法了。
想到这里,陈禾手掌不自觉的握紧,有些后悔自己这般闯进来。
——若师兄是在顿悟,这等良机难得相逢,被他这么打搅了,实在可惜。
果然须臾后,隔开里外的镂空雕花门无风自开,吱呀一声靠在了墙上,释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陈禾眸色一暗,仍是维持着镇定神色快步踏入。
房舍里都是些异国之物,看着新奇,细细说来也不过是桌椅床榻,没有屏风但是多了木格似的镂空雕花门,没有曳地的帐幔,到处都是鲜亮的金红,红珊瑚黄金镶嵌的摆设。
东海修士习惯了这些东西,陈禾见了却嫌有些刺眼。
他不着痕迹的拧了下眉,结果就被释沣发现。
“啪啪。”原本半开的窗全被关得严严实实,房内霎时黑了下来。
这里的房子四面都是墙壁,撑着圆形的屋顶,窗户就开在离地两丈高的拱顶上,半开的时候屋子里算是明亮,一旦关闭,雨水都打不进来,当然也没有容光透入的缝隙。
黑漆漆的一片。
陈禾一眼就看到缓缓站起来的是释沣。
“师兄,我不知你在修炼…”陈禾低头说,同时心中微惊。
释沣从前的气息尖锐危险,转练万劫无象澒冥元功后,就显得平和内敛,杀意深藏,但如今却似微风拂过的水面,除了些许涟漪,什么也看不出。
这让陈禾生出一丝惊慌。
“师兄?”
他很快压住情绪,笑着说:“恭喜师兄修为又有突破。”
然后陈禾脑门上就挨了一记的弹指。
“你这不情不愿的眼神,也不藏好。”释沣晒然。
陈禾吃惊,难道他连这点心思也藏不住?离焰这么多年的记忆,他白看了?不对啊,他试过,旁人很难瞧出他喜怒。
连詹元秋也跟前世一样,对他又敬又畏,避而远之,时时刻刻揣摩自己的心情。
这才是陈禾习惯的情况。
对一个总在失忆的人来说,蜃珠留存的那些,不管是作为“陈禾”,还是北玄天尊特意送来的“离焰”,同样都是记忆,前世的习惯与今生的经历,对陈禾来说都一样“熟悉”。
想想众人噤如寒蝉,又狐疑不定的样子,再想释沣一口道破自己情绪的事实,陈禾不由得心悦诚服:果然是师兄,比世间任何人都了解我,远胜常人。
他这下没有掩饰,那种喜形于色的模样,看得释沣又好气又好笑。
“方才是诈你,什么不情不愿,都是我随口说的。”
“啊?”
陈禾呆住。
释沣见陈禾愣愣的样子,不由得回想起多年前,被黑渊谷主拿了梅花糕诱得肚子直叫唤的小团子,硬气的鼓着脸,撑住没搭理谷主,就是当夜睡觉时流了释沣一袖子的口水。第二天陈禾起来时,就是这种愣愣的模样,看看被自己祸害的袖口,有些羞愧,更多的茫然不解——已经将昨天的事忘得干干净净的小孩,当然也不记得梦里见过什么。
无声轻叹,释沣感到心都软了一分,装成肃然训斥:“太没戒心,自己何等能耐,难道不清楚?谁能从你眼中看出端倪?”
“呃…可是我方才不喜这屋内陈设,师兄就关窗了。”陈禾喃喃。
“你只是微微动了下眉,连皱眉都说不上,神仙估计能看出你这是不高兴。”
“那……”
见陈禾真卡在这里转不过弯了,释沣不禁摇摇头,放缓声音道:“你喜好什么,厌恶什么,这些我岂不知?”
要猜简直轻而易举。
“原来师兄不是看出,都是猜的。”陈禾心下大定,又觉得刚才想的没错,师兄当然与常人不同,他要瞒,要多费力气。
“师兄又有突破,距离飞升更近一步,我怎么会高兴?”陈禾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言辞振振,“修士在化神期一卡数百年的比比皆是,纵是天赋过人,也得两百年。师兄等得起,我却心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