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大的误会。
好不容易跟哥哥说上话,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又搞砸了。
如果是上辈子,她大概转头就把这事忘了,反正本来就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可今天却无论如何也不想任由哥哥误会。
斯华年把双手凑到唇边呼出几口气,又合在一起搓了搓。冰冷僵硬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些,她又打开手机,从最近通话的位置直接拨了过去。
这次是占线。
她只好等那边的人讲完。手指随意地在通讯录里划上划下,目光忽然瞥见一个名字。
林秘书。
她拨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斯小姐。”
“林秘书,”斯华年急急问了句,“你能联系上我哥哥吗?”
这话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往常斯华年找他有事,无非是生活上一些小事,比如要添个什么家具,或者请个做饭好吃的钟点工。开口就问斯晋,还是头一回。
“您找斯总有事?急吗?”
“急啊!急死了!”
林竣正在写字的手一顿,放下钢笔,将注意力放在这通电话上:“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跟你说没用,我要跟我哥说话,你有办法吗?”
小姑娘着急的语气不知不觉又带出几分娇气。林竣伸手按了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声音温和又无奈:“斯小姐,如果你这周已经给斯总打过电话,我也无能为力。这是监狱的规定。”
“那,那监狱不是说一个月可以当面探亲一次吗,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哥,帮我带句话?”
“这个没问题,不过要等下个月了。”
斯华年顿时蔫了下来:“啊?”
“这月初我已经去见过斯总,有几份文件需要他的签名。最近公司股价……”林竣解释了一句,又觉得多说无益,止住话题:“您若是还需要我带话,下月1号我再去见斯总。”
斯华年没心情多说,按断了电话,鼻子忽然发酸。眼睛里滚出几滴泪,然后就再也忍不住,索性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除了能让斯晋伤心,她仍然没有别的本事。
斯晋是那样聪明又优秀的人,却被她害得身陷囹圄,只能凭着每月寥寥几次与外界接触的机会,苦苦支撑起偌大的公司。
他们是彼此相依为命的亲人,现在却连说句话都难如登天。
广场上人声鼎沸,三两好友和情侣手牵着手走过,显得斯华年缩成一团的身影格外可怜。
眼前忽然暗了暗,斯华年微微抬起头,就见有人在她面前蹲下,把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别哭,送给你。”
伸手擦干净眼泪,视线变得清晰。是她刚才盯着看了半天的那个水晶球。
对面的人一头小卷发,深褐色皮肤,看不出是哪里人。英文发音不怎么标准,脸上的笑容真诚又朴实:“你喜欢这个吧?没有钱,没关系,送给你。”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太可贵,斯华年心里一暖,反而更想哭了:“谢谢你。”
卷毛小贩见她伸手到羽绒服口袋里掏着什么,急忙摆手阻止道:“不要不好意思,我本来就不卖了。要回家的,和我妹妹一起装饰圣诞树。”
斯华年手没停下,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一起塞到他手里:“给你。”
里面有几张黄色的100块,红色的50块,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硬币。卷毛小贩被惊得眉心一跳:“不要这么多。”
他只拿出一张20,就把剩下的都还了回去:“你家人赚钱,辛苦的。”
斯华年犹豫了一下,乖乖把钞票都塞回口袋:“你说得对。”
-告别了卷毛小贩,斯华年捧着那个水晶球,慢吞吞往家里走。
公寓很安静,一如既往的豪华又舒适。斯华年把水晶球放在桌上,暖黄的灯光射在弧面上,折射出一圈圈光晕,也照亮了水晶球里面雪花纷飞的小世界。
斯华年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我也想和哥哥一起装饰圣诞树啊……”只是她再委屈也于事无补。
现在这情况,不说全是她的错吧,至少也有不小的关系。
事情要从一年半之前说起。斯华年17岁,高中毕业。
毕业季总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段,标签是伤感和怀旧。平常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同学之间,也凭空多出几分依依不舍。
斯华年与班上的女同学们不算特别熟悉。她的成绩不好,对学习也没有什么兴趣,还早早定下了要出国读大学,与参加高考的同学们天然就少了几分话题。
但她性格随和、模样好看,人缘也一向不算差,见面会笑着打招呼的那种。所以当几个女孩子走过来邀请她去酒吧玩,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毕竟……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了。
酒吧看上去很规范,也很干净。
斯华年只点了一杯度数很低、但是颜色好看的。所以当她脑中出现了一丝昏沉的感觉,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然后在失去意识之前,拨通了斯晋的电话。
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家里的床上,斯晋已经不见了。
林秘书告诉斯华年,说斯晋抄起酒瓶,失手把人脑袋打开了瓢,现在被关在拘留所。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为斯晋找了最好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