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下见过华小姐。”似从白皎皎那儿得知了东道身份,来者温逊地揖手:“敝下菖蒲之流,得贵人青目不敢不赴邀请,只望贱容未有丑到华小姐。”
怎么大公主身边的人也这般说话了?云裳哭笑不得,他是没丑到她,他吓到她了。
眼前这人,分明是那日在大公主膝边剥释迦果的男子。
“容九?”如果此刻云裳眼前有一面镜子,一定能看到自家很精彩的表情。
释迦果男子错愕一瞬,蕴藉笑道:“在下苏九。”
想也知道是中间出了岔头,怪云裳一开始没把话与皎皎说明白,不过来都来了,云裳也就不管什么矜持,借机问道:“请问苏先生,容九先生在大公主府可好?”
苏九的回答,直接让云裳陷入怔愣:“府上并无一人名叫容九啊。”
“什么?”
容九,不是德馨公主的人?
云裳指尖扣着桌面,相识以来所有的细节铺陈在眼前,如同一颗颗珠子穿上缕线……是了,打从一开始,他也没说过自己是大公主府的人,是她自作聪明地给他安了个名头,并一直信以为实。
想通这一点,云裳心中忽有一种如释轻负的隐悦,却又不明其故。
那苏九是何等玲珑心肝人,立即明白这位小姐识错了人,面上无一丝着恼神色,知趣地告辞。
“莫急走,今日怪我唐突失状,我请先生吃饭赔礼。”本是她耽误了人家,认错人也不耽搁赔一顿饭的时间。不过苏九再三婉谢,云裳只好作罢。
二人一道下了楼,苏九带来的小厮正在彩门楼外等,瞧见华云裳先呆了一下,随即扯着他家先生衣角小声道:“要是公主殿下知道公子私会旁的姑娘,不高兴了怎么办?”
苏九微笑着敲小孩子的头,云裳闹了个大红脸,急忙告辞。苏九忽变色道:“当心!”
只见街边突然冲出一匹脱轼的枣马,撞翻了几个摊子,连带一个正买糖糕的小童也跌倒在地。眼见着马匹朝这边而来,苏九下意识去拉云裳的手臂。
他的手随即探空,一阵断骨的刺痛沿腕而上——另一只修长的手掌拗开了他的援手,同时揽起华云裳的腰身避向门楼内,双臂虚环,将人护在怀里。
“公子!”
“姑娘!”
“娘,呜呜好疼……阿娘!”
马匹莽撞着向西而去,街面顿时乱作一团。
“窃蓝,快去瞧瞧那孩子伤着哪儿了。”云裳先顾着受伤的孩童,抬头欲要道谢,眸光望去,不由得怔住了。
她心心念念了一天的正主,就近在眼前。
表情还……很不妙的样子。
“容……”
容裔没看她,转向姿容柔美的男子,“你们为何在一处?”
凛寒的声音能在大夏日里硬生生冻成冰茬儿,那眼神,和看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苏九脸色发白地端着那条胳膊,低垂眉眼:“小人见过——”
“回话!”斩金碎玉两个字,吓得苏九身后的小僮一哆嗦。
玄墨的袖口忽被扯动,容裔回过头,眸中映出那张倩巧无辜的小脸儿,其间霜雪一霎卸个干净。
“是我请苏先生来的。”云裳如是说。
“实为华小姐认错了人。”苏九跟着补充一句。
容裔在两人之间看了个来回,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苏九、容九……
他眯了眯眼,用一种形容不出的古怪神情凝视云裳,似笑不笑地低问:“你原本要找谁?你以为,我是谁?”
第14章将纤弱的少女欺在墙上……
“……”被质问照面,云裳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面首来着,所以:沉默是金。
容裔静静地打量心虚的小家伙,嘴角近乎无迹地勾动,余光向酒旗后鬼祟的人影扫了一眼,笑意隐去,道:“跟来。”
云裳都不知这人要把她领去哪里,在容九话落的瞬间,脚步还是跟了上去。
她想弄清他的身份,直觉也告诉她这人至少不会把自己卖了。
等到男人领着小尾巴七拐八绕,绕进一处死巷口的时候,天真的云裳就只觉得自己的直觉冒傻气了。
今天以前,她都不知八衢通达的梦华京有这种地方存在。
碎裂的砖缝里还有湿泞的草泥,云裳向来十分爱洁的,眼下却顾不上这些,因在这般狭窄的巷口,颀硕的身高对纤秀的少女造成了绝对的威压。
慵懒的狮子转过头,目光玩味地打量绒毛抖搂的小奶猫。
“现在姑娘可以好好解释了。”
“解、解释什么?”就算把他想成那种人,也有一半要怪他自己神神秘秘的,何须如此斤斤计较?
云裳闹不清他是唬着人玩儿还是真动了什么坏心思,远离繁市的清寂静得她发慌,往外跑了两步,立刻被男人一步赶上堵进巷角。
呜……周折的地方更小了。
云裳眼尾都红了,水葡萄似的眼睛困惑又无助地眨,咬着殷透的唇,缩着肩膀叫了声“窃蓝”。那声音,比小猫磨爪也大不了多少。
容裔的心被她磨得疼痒难耐,眸底染了深邃的猩色。
就这样的猎物,真遇到危险,连自保都会变成楚楚可怜的诱人深入,被一口一口,直到吞得骨头都不剩。
云裳看见男人喉结一动,手撑石墙,整个人靠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