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郝姬娘娘得到消息后匆忙跑了去林氏那里,亲自给林氏赔罪认错,林氏不但没有罢休,反倒是将郝姬也说骂一顿。”小桃摇头叹息道,“也是郝姬不得王爷宠爱,竟然连个小辈都能随口说骂她,也是可怜。”
“我记得郝姬娘娘就住在这个院子,好似是对面的房间?”姜芙忽然想得起来,这个郝姬似乎是当年跟姐姐一道入府来做歌舞姬的大姐姐,她当时与姐姐关系可好了,只是后来犯了错,才被王爷冷落了。
“是啊,就住咋们对面。”小桃道,“当时王爷交代了,要王妃对姑娘从轻发落,便没要姑娘跟着姜姬娘娘一道住去碧云院,但是多少是得惩罚着些的。所以,就让姑娘您住进这里来了。”
姜芙眼睛里有着笑意,娇娇弱弱道:“想当年,郝姬姐姐待我不错,该是去给她请安才是。”说罢,已经站起身子来,吩咐道,“小桃,去将今年冬天新发的两匹蜀锦缎子拿来,你随我一道去给郝姬问安。”
既然是那林氏的敌人,便就是她姜芙的朋友,只冲着这一点,她就得重拾以前的交情。
“是,奴婢明白。”小桃应着声音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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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屋子简陋得很,一应摆设都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鄙的。
郝姬打完儿子后,又抱着儿子哭,郝姬只是默默啜泣,六爷赵赶则是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还断断续续地向自己母亲赔罪,哽咽着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
姜芙进来的时候,忽然间就想到从前,从前郝姬得宠的时候,真是风光。
不过,那样的恩宠却是从姐姐那里分得来的,她得了宠,王爷自当会忽视姐姐一些。姐姐心生嫉恨,便精心设了一个局,只等着郝姬往里面钻。最后王爷大怒,也是姐姐替她求的情分,她才没有被赶出府去。
只不过,自那以后,王爷便再也没有召见过她,若不是有六爷在,王爷或许就忘记王府中还有郝姬这样一个人了。
“郝姐姐,我来看你来了。”姜芙由小桃扶着手,开心地朝郝姬走去。
郝姬正垂泪,闻得声音,茫然抬起头来。
她迎着光,看不清来人面容,只能站起身子来,走得近了些,才认得出来,连忙弯腰请礼道:“原来是芙姑娘。”
“郝姐姐这是做什么,怎么还给我行礼了,这算是什么规矩啊。”姜芙连忙伸手去扶。
郝姬这里常年没人过来,左不过是她一个人带着儿子,身边只一个小丫头跟一个老嬷嬷伺候着。
“这里简陋,实在没什么好招呼你的,你瞧……”郝姬局促得很,只搓着手。
姜芙忙道:“不必了,郝姐姐不必忙活。”又转头四处看了看,但见屋子里一应陈设简单破旧不说,连窗户纸都破了,此番站在这里都觉得冷,更肖说是夜间刮风了,姜芙蹙眉道,“郝姐姐这里实在冷得很,怎么不烧炭?这是六爷吧?脸都冻得通红。”
一旁伺候着的丫头青草道:“原本今年冬天还指望能得些炭的,不过……”
“好了,你别胡说。”郝姬训斥了青草一句,又回头望向姜芙,笑得局促,“我这里实在简陋,芙姑娘身子弱,怕是受不住冻。”
姜芙的确嫌冷,不由环住双臂来抱住身子,却冲郝姬道:“这里冷得呆不了人,郝姐姐,便去我那里说话吧。”她走到赵赶跟前,看着他双颊冻得红紫的两块,笑着说,“我那里有好吃的点心跟热茶,屋子也暖和得很,你愿不愿意去?”
“这怎么合适呢,芙姑娘,这使不得。”郝姬忙拒绝。
“郝姐姐,这没什么不合适的。”姜芙回头,剪水秋眸静静对上郝姬的,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小的时候,你待我跟姐姐不薄,便是后来……”她稍稍顿了顿,还是说,“便是后来郝姐姐失宠了,我姐姐也是冒死相救,咱们三人的这份情,不一样的。”
见她提起过去的,却是这般云淡风轻,郝姬心中怒火中烧。
生气,那是因为被曾经以为的最好的姐妹出卖了,若是换做旁人陷害她,她反倒不会这般。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人,结果却心如蛇蝎反身咬你,可自己却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甚至还假模假样对你施援手……要怎样的大度才能不气?
不过,这些年,也习惯了。
郝姬内心的愤怒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愧疚道:“那便打搅芙姑娘了。”
将人带了回去后,姜芙命人去拿茶水点心,而后则直接进入正题来。
“我方才听小桃说了,郝姐姐,二夫人真的骂了你?”姜芙皱着一张小脸,气愤得很,明显是在替旁人鸣不平,可说出的话却是挑拨,“郝姐姐虽则如今不受宠,可好歹也是王爷身边的好人,又育有王子在,二夫人就算再是有理,到底也差着辈分呢,她怎么能这般待姐姐跟六爷呢。六爷也真是可怜,天寒地冻的,竟然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大人们说话,赵赶也不听,只坐在一边使劲吃糕点。
郝姬望着儿子这般吃相,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不由自主便落了泪来。
“虽则是赶儿蹴鞠不小心伤了她,可骂了我一顿也就是了,竟然事情还闹到了老太妃那里。”郝姬忍不住落泪,心中酸楚难耐,只握着一方粗布帕子捂着嘴巴,那股子怨愤委屈已经积压很久了,“罚了三个月月例,从这个月开始,别说是炭火了,这个连怕是都得挨着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