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锋没有看红玉一眼,一双黑眸只定在林三娘脸上,面色不算好看。林三娘没再继续打红玉,但人还骑在红玉身上,也没有下来的意思,她见陆锋黑脸看着自己,她则也毫不示弱,抬起脸来与他对视。
他眸光漆黑幽深,里面似是藏着旁人瞧不懂的秘密,她神色简单直接,完全彰显着怒气。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丫头婆子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默默低头。
片刻后,陆锋收回视线,只举步朝红玉走去,而后弯腰,想伸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林三娘见状,越发气得浑身发抖,偏不叫他如愿,身上又用了些力道,只将红玉狠狠打压在地上。她双目猩红,表情倔强,只是那泪水湿了眼眶,顺着脸颊“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陆锋依然弯着腰,那伸出去的手还滞在半空,只怔愣望着林三娘。
薄唇紧抿,黑眸攒光,瞳孔微缩,面色不善。
陆锋纵是一句话没说,但那气势也是谁都压不了的,也就只有林三娘,凭借着心中那股子怨气,能够与他抗衡一二。
原还欲哭诉的红玉,此刻清楚瞧见了陆锋的神色,早吓得缩着脑袋闭紧了嘴。
林三娘仰着脑袋与他对视,气得身子发抖,她颤声问他道:“当初你写休书的时候说过,便是休弃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续娶。原我十分感动,觉得,能得你那一句话,此生便是做尽傻事也是值得的。可瞧着如今的情况,待我再回头细想,陆锋,我真想越想越心寒啊。你也知道,渊哥儿与荃姐儿就是我的命根子,我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意叫他们伤分毫……可是你呢?你如今却纵容一个贱|人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
她越说越气,越说心越寒,忽然发起狠来,又抡起拳头来使劲打红玉。
“你够了!”陆锋极力压制着身上的怒气,眼眸却喷火,一边钳制住林三娘将她拉到一边去,一边压低声音道,“三娘,你素来说话行事都不会前思后想,遇事只知道冲动。当初若不是你行事前未与我商量,你我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等地步?”
林三娘原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此番又是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陆锋的话。
她眼里只瞧见红玉欺负她一双儿女,只瞧见自己才走几个月,陆锋便让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怀有了身孕……什么承诺,什么誓言,那些鬼东西都是男人用来骗傻女人的。男人不就是一样么,既贪图着妻子身后给他带来的权势,又贪恋着小妾的年轻貌美。
他们觉得自己顶天立地,个个都想坐拥齐人之福,他们既想要仕途安稳,又想要后宅安宁。然后一群女人都围着他们转,不能争风吃醋,还得为他们筹谋划策。
她二哥是如此,如今陆锋也是如此,她真是伤透了心,也恨极了这些小狐狸精。
林三娘气得浑身发抖,她含着泪,表情却是十分倔强,然后突然使出浑身力气来。挣开陆锋的束缚后,她目标明确,只往红玉跟前跑去,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只抬起脚来,然后再狠狠踩踏下来,那一脚正中红玉小腹。
陆锋没想到她会这样,阻拦不及,惨剧已经酿成。
红玉惨叫一声,瞬间面色苍白起来,她痛得扭去成一团,双腿弯曲护住小腹,双手抱住膝盖,然后在地上滚起来。
陆锋几步跑到红玉跟前,俯身将她抱起,但见触手满是血渍,他眸光越发暗沉。
红玉瑟瑟发抖,只紧紧缩在陆锋怀中,颤着声音道:“爷,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我感觉他要掉了。”她呜咽抽噎着,“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掉,不然妾身养不活他。爷,您一定要护住他,他是我们的孩子。”
陆锋冲她点头,然后吩咐道:“快去请大夫。”
外头林琬走了进来,看见陆荃的小院子乱作一团,有些怔住。
见陆锋站在院子中央,林琬立即上前去,问候道:“给陆大爷问安,我是来给陆大姑娘号脉的。”
红玉在陆老太太跟前当差的时候,自当是见过林琬,知道她是贵安侯府的三姑娘。
而如今上京城中发生的事情,她也都有所耳闻,自当晓得林三姑娘妙手回春,又有仁德之心。再说,她听二太太说了,她之前险些为林毒妇所害,也是幸得有林三姑娘相救,这才母子平安的。
红玉像是寻得救命稻草一般,颤着手伸向林琬,抖着声音道:“救我……救我的孩子。”
林三娘一把将她手打下,也没再理睬陆锋,只拉着林琬朝陆荃房间去。
红玉哭得苍白的一张脸都扭曲了,只缩在陆锋怀中,紧紧咬着牙齿道:“那毒妇……她是故意的……爷,妾身好疼,妾身怕是不行了。”说罢,她美眸一阖,整个人已经是晕了过去,素手垂落了下来。
陆锋又朝林三娘背影望了眼,眼眸中有浓郁的黑色,怔愣片刻,这才抱着红玉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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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自然听得到外面的阵阵吵闹声,不过,那是父亲跟母亲之间的恩怨,他不好去管,也不想去管。
只守候在妹妹床榻边,看着她静静熟睡的容颜。
闻得外间有脚步声传来,陆渊警惕,然后侧身站了起来,但见是母亲,他立即缓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