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快乐地眨着眼看着沈羞语狼狈不堪的样子,捂着鼻子手下的唇角翘了又翘,嗡声嗡气:“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零零九看着她恶劣的神色无话可说,再次为自己当时选中姜莞作为宿主而痛心疾首。
沈羞语被扶着坐下,嘴唇依然在细微颤抖,没答姜莞的话。
姜莞并不觉得被冷落,还要亲昵地依偎过去。只是她一放下手就闻到沈羞语身上尚存的呕吐物味儿,还是绷着脸坐了回来。
“你好难闻,我要吐了。”她蹙眉时也是好看的,让人想捧上一切为她排忧解难。
沈羞语却没有答她的话,只缩着坐在原处,双目空洞。
姜莞这才仔细看她,心头一动:“喂。”
沈羞语依旧没有回应。
她这才蓦然一笑:“果真是被吓着了。”
沈羞语的丫鬟也察觉出不寻常来,咬了咬唇向姜莞跪下道:“郡主,求郡主救救我家女郎!”
姜莞没有任何担忧,也没有任何吓到沈羞语的自觉,反而兴致勃勃的:“你家女郎没什么问题,只是被吓着了,胆子真小。”
她叫沈羞语:“你现在知道我没骗你了吧,安平的百姓是不是很幸运的?那些不幸的,现在就曝尸在外,你也看到啦。”
沈羞语听见她这话又是一颤,有泪水从她眼尾流下。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这完全打破了她过去以往的认知,人的生命原来如此脆弱。
她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姜莞见她哭了,倒也没再多说,只是沉下脸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姜莞只是气沈羞语将她臭醒,又想让她看看祁国真实的一面才哄她去看马车外惨烈的现实。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沈羞语的承受能力实在太弱,竟然真被吓着了。
“郡主。”薛管事长吁短叹。
姜莞双手抱胸,满脸不爽:“你是要怪我吗?”
“不。”薛管事立刻道:“郡主怎么会有错。”
姜莞看着护卫将沈羞语从车上抬下,转了眼睛:“真胆小。叫郎中来给她看病,让她快点好起来。我可不想天天跟一个病秧子待在一起。”话里话外满是嫌弃。
薛管事答应下来:“是。”
“还有,不能换个地方住么?”姜莞纤细的手指一指不远处连成排的破落村庄,“管事,你真的忍心让我住在这种地方吗?”
她说这话时宦者在一旁竖起耳朵悄悄偷听,显然也对今日的落脚点不满。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吃不了苦。
“沈女郎好之前不宜被颠簸。前几日水患,如今路上许多村落都消失不见。而安平城之所以繁荣有重要一点便是它是这附近唯一的城池,这里距下一座城还有很远距离,所以咱们现在只能在此处歇息。”薛管事解释。
姜莞见大局已定,幽幽叹气,其哀怨感染了身边之人,叫所有人跟着叹气。
薛管事引着姜莞向内走,一边为她介绍村落,相里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走在姜莞的另一侧。
“这座村子叫崇神村。”薛管事介绍,“村子规模不大,不到百人,发展水平也不高,村中百姓多羸弱枯瘦,没有田地,以去西边树林打猎为生。”
姜莞只道:“崇神村?好古怪的名字。”说着便看到在村外等候已久的矮个子老人。
老人头发稀少,须发皆白,拄着树枝削成的拐杖,穿得破旧。他满面疲惫,又瘦又小,看上去劳心劳力,见着姜莞挤出来一个笑:“贵人。”
姜莞“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其余由薛管事去交涉。她已经很有素质地没有当面嫌弃这座村子有多破。
她觉得薛管事大约给了那村长不少银子,那村长一直努力咬文嚼字来拉高自己的文学素质,让自己显得更加体面,可惜是个晃荡的半瓶水,让她听了只想笑,难为薛管事还能好声好气地应答。
少女戴着帷帽,一双眼隔着纱幔打量四周。尽管纱幔已经将村子中的各处景象柔和许多,她看得依旧一阵胃疼,深以为住在这里会少活十年。
村子中是没有真正的路的,所有路都是靠人走得多,硬生生用双脚踩出来的。而因为前些日子水患的缘故,这里的路模糊许多,一看就是新踩出来不久。
崇神村的每一间屋子也都格外萧条破败,依稀有几家是断壁残垣。
村民们在各自家门外局促地看着姜莞一行人进村,脸上写满了对一切的不明了,但又带着对力量的本能恐惧。只有孩童们眼里是对外来者的大大好奇,非但没有惧怕,还隐隐约约带着兴奋。
村长为薛管事介绍家家户户的情况,好让薛管事安排住处。
姜莞对村子里的家长里短并不感兴趣,依旧在为晚上住宿发愁,连捉弄相里怀瑾的心思都淡了。
崇神村并不大,一行人必须分开来住。即便是分开,也几乎是将原本各家各户都给住满了。
姜莞自然是住在条件最好的村长家中,村长甚至为了让姜莞住得舒服些把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
但姜莞对占一个老头子便宜实在没多大兴趣,还是住进客房。
说是客房实在是抬举了,其规格行制莫说与安平客栈相比,便是比一开始的渔阳也相去甚远。
房间逼仄,阴暗潮湿,只有一扇被水泡发的木窗横着,但木头被泡得肿胀变形,这时候并不能打开窗户,因而房内更加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