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者大惊失色,结结巴巴:“这是什么东西!”
薛管事先吩咐人将相里怀瑾放下,这才对着宦者微笑:“这是女郎买的狗,路上打发时间用,您不必大惊小怪。”
“这哪里是狗!”宦者简直不明白姜莞和这一众护卫们在想什么。
“女郎要养,您多担待。”薛管事大约亦觉得此举过分,出言安慰,“兴许过两日女郎的新鲜劲儿过去,这狗也就不养了。”
宦者嘴唇哆嗦,被气得一张脸涨红也莫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薛管事上楼,一群人守在那碍眼的笼子前。
他咬咬牙,还是跟上薛管事。
郡主去上京很有可能入宫为妃,如今在路上养个……养个少年算什么事。他一定要阻止郡主。
宦者踏上楼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眼铁笼中的少年。
少年狗一样伏趴在笼子角落,不知多久没剪过的发遮住他大半张脸。在簌簌碎发中,宦者巧合地望进一双幽深如墨的眼。
他打了个寒噤,只觉得被这少年一眼看得遍体生寒,立刻转身逃也似的去追薛管事了。
相里怀瑾把头埋低,用臂弯将鼻子遮住,缓缓闭上双眼。
客房中,姜莞摘下帷帽,八珍立刻接过。
有八珍的布置,床被自是都换了新的,凳子上也垫了柔软的坐垫。繁复雕花的碗碟在灰沉沉的客房中格格不入,那碗碟是姜莞自带的。
八珍端了温水来叫姜莞净手,敲门声便响了。
姜莞背对着门坐,用帕子擦净手,才慵懒地转过身。
薛管事问:“郡主,那狗安置在何处?”
姜莞不大在意:“随便。”
宦者本来想说教姜莞的,见她这副不上心的态度,又觉得薛管事说的有道理,不想触她的霉头。何况他被那“狗”的一眼看得现在依旧心中发毛。
“你来什么事?”宦者不想开口,姜莞倒发问了。
“我…,郡主,那,您带回来那个少年……”宦者无法指人为狗。
姜莞直接打断他:“什么少年,那是我花钱买的狗。”
她一字一顿,口齿清晰,盖棺定论。
相里怀瑾是姜莞的狗。
第5章好恶心啊!
不顾零零九强烈要求她去看望相里怀瑾,姜莞香甜地睡了一觉。
她睡得舒坦,心情大好,便愿意纡尊降贵,与民同乐。“民”便是宦者与沈羞语,所谓同乐则是与之一同用早膳。
至于民想不想与她同,到底乐不乐,她则是不大在意的,自己开心就好。
宦者和沈羞语各自在房中,很快收到了郡主府护卫的传话,郡主要与他们一同用饭。
二人虽分别在不同的房里,却很神奇地露出些一致的神情,一模一样的一言难尽。
虽是做东,姜莞依旧姗姗来迟。她在客房里换了许多件衣裳都不满意,嚷嚷着要再去裁新衣。
还是八珍顺着毛说渔阳城小,做不出什么好衣服来,才让她熄了立刻出门的念头。
“姜莞,你身上这件就很好看。”零零九做出点评,“相里怀瑾看到你如此貌美,一定会倾心于你。”
姜莞在脑海中嗤笑:“谁说我是穿给他看的?他现在是我的狗,我管他倾不倾心。我就是要自己漂漂亮亮的。”
她从楼上下来,几步路硬生生让她走出花来,像只翩跹的蝴蝶。
沈羞语和宦者早已在楼下等待,见她来,不得不开口寒暄。
“女郎。”
姜莞颔首,顺势坐下,早膳正式开始。
见她不曾发难,二人在心中齐齐松了口气。郡主今日实在是罕见的好说话,真是感天动地。
姜莞难得安分,却总有人不叫她安生。
少女百无聊赖地搅着碗底的粥,显然已经吃了半饱,一双眼微微眯着,很有餍足的慵懒之色。
“女郎。”这次是薛管事来了。他难得有些无精打采,细看还有些狼狈。
姜莞咽下最后一口粥,慢吞吞地抬眼看他,用眼神问发生什么了。
薛管事斟酌再三方开口:“女郎,您买回来的那条狗折腾了一夜,似乎不大习惯咱们这里。您入夜安寝,我也不好打扰。如今您醒了,咱们想问问您该如何处置他。”
他已经用词十分委婉,事实上那条“狗”何止是折腾。“狗”被安顿在客栈后院的柴房,整夜焦躁不安地吠叫。他无奈派人去将狗嘴塞住,那“狗”凶性毕露,咬伤几个护卫。
只不过“狗”再坏也是姜莞买回来的,打狗需要看主人。
是以薛管事被折腾一夜很是辛苦,终于等到天亮,姜莞醒来。然而即便是姜莞醒了,他也不能立刻来问,要等她用了早膳才行。
姜莞面无表情,不以为然:“不大习惯?叫他习惯不就好了。一条狗而已,不要事事都来问我。”
薛管事了然,看来郡主对那“狗”的确是一时兴起。他了解了姜莞的态度,知道该如何对“狗”。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
姜莞忽然想到什么,又笑开道:“我想要一只听话、顺从的狗,管事一定要把他驯得服服帖帖啊。我金枝玉叶的,可不能被畜生给伤着。”
薛管事怔愣一下,恭顺低头:“是。”
姜莞听管事同意便眉开眼笑,美得摄人心魄。
零零九瞠目结舌:“姜莞,你真把相里怀瑾当狗了!”